卫臻哗啦一下,直接生扑在了草地上,好在草地上垫了一块方形的细布,又加之绿油油的草地十分肥沃,摔的姿势虽难看,却并不怎么疼痛。
不过,稍稍抬眼,只见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双青绸面料玉色锦线绣成的平底靴。
原来卫臻好巧不巧,正好一把跪趴在了方修远的脚边,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给他行了个大礼似的。
卫臻到底是个世家小姐,纵使是个庶出,可卫家光荣数十年,该知的礼教还是知的,如今这般姿态显然有些狼狈不堪,卫臻心里有些生气,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瞧见过像方修远这般不解风情的男子。
虽然卫臻确实略有几分故意亲近方修远的成分在里头。
方家家世简单清白,乃清流之家,上无婆婆管束伺候,公公一心为民,日日将所有的心思扑在了公务上,相比京城里豪爵大族里头的深不可测,尤其经过上辈子的日日恶斗,这辈子的卫臻方知像方家这样的人家才算最为难得的,家世家世简单清白,而方修远此人为人正派,又颇为上进,且不日后方修远一举高中,未来整个方家前途无可限量,方修远此人性子虽有些冷淡迂腐,但是好生调、教一番,却是丈夫的最佳人选。
更何况,其胞妹方静姝知书达理、满腹诗书,又难得与卫臻交好,卫臻回顾上辈子整个京城里的适龄之家,依然觉得唯有方家最为合适。
依着卫臻如今的身份,待日后几年过后,定然是高攀不上方家的,日后待方修远一举高中后,怕是连端阳郡主这样贵女中的贵女,他亦是配得上的,故而卫臻想着,或许唯有趁着这几年的光景,好生培养培养一番感情,说不定也许能够为日后多提供一个选择不是?
她如今十一了,上心些的父母,等到十二三岁左右便开始陆陆续续的为女儿相看亲事了,五房太太殷氏并非心胸狭窄之人,便是不会这般赶,最少待卫臻到十四岁时也会替她相看,上辈子卫臻十六岁嫁人,依着这个年纪,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的光景罢了,婚事是女子的第二世,前世无人替她筹谋,卫臻落到那样的境地,这辈子,不论是为了阮氏,还是为了自己,如若有可能,她希望尽量给自己挑选一个平平凡凡、舒舒坦坦的婆家度过余生。
毕竟,卫臻的内里并非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
而如今——
卫臻顿时被方修远给气到了。
只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心里暗自恼怒,也不知是在跟对方较劲,还是跟自己较劲。
方修远喝斥卫臻一声后,见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撅在那里一动不动,顿了顿,脸上的严肃之色稍稍散了点儿,只垂眼瞥了卫臻一眼,微微抿着嘴,不多时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微微探着似要将她扶起来,不过,眼看着弯下了腰,要拽着卫臻胳膊起时,忽而咳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又重新退了回去,只冲着不远处的冬儿跟双灵两个招手道:“还不赶紧将你们家娘子扶起来。”
卫臻原本嘴角微微翘起,有些得意,听到这里后,霎时抬起了头,朝着方修远怒目而视后,自个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方修远咬牙切齿道:“方修远,你个书呆子。”
方修远听到卫臻对他直呼其名,顿时眉头轻蹙,不过见卫臻确实恼了,只见两颊通红,双目跟要喷火似的,方修远下意识的一番说教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只四下瞧了一阵,见周围无人,这才捏着书册,质问道:“此处荒无人烟,你不好生在园子里赏花,来这里作甚。”
约莫是觉得孤男寡女待在此处不过,不待卫臻说话,便冲着远处刚被惊醒的书童吩咐道:“此处蚊虫多,不适久待,砚石,送七娘子回去。”
方修远以往称呼她为卫家小娘子,如今倒是改口唤她七娘子,瞧着倒是有几分熟稔的味道。
砚石立马起了,拍了拍袖口上的草屑,恭恭敬敬道:“是,公子。”
说着,立马迎到了卫臻跟前,笑眯眯道:“七娘子,请。”
卫臻听了却难得娇蛮,一脸不忿的抬起了下巴,瞥着方修远道:“我不走,我天生皮厚,不怕蚊虫,这里的风景独美,凭什么唯有你能欣赏,我偏不走!”
卫臻说着,将脚下的细布扯了扯,微微撩起了裙摆直接坐在了细布上,坐在了之前方修远的位置,抬着双眼瞧着湖畔眺望而去。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翠绿,清风作陪,美景在侧,这郡主府里的景致果真乃京城一绝,不是卫家能够及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