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像被磨快的镰刀,悬在地平线尽头,随时要落下来收割最后一点夜色。
摩托的排气管嘶哑咆哮,后轮甩起碎沙与腐血,像一条仓皇的灰龙。
韩屿伏低车身,岩壳头盔在额前投下冷硬阴影,新材质栅网内层把王级Φ-波段滤成沉闷的嗡鸣,却仍震得鼓膜发麻。
他没时间管——
左手拧死油门,右手五指连弹:
前方土坡轰然隆起成跳板,车尾掠空而起;落地瞬间,后轮刚压实的地面又被他反手抽走土石,塌陷成沟壑,把追得最紧的几头丧尸折成滚地葫芦。
距离,始终保持在“一口气就能扑到”的临界,像刀尖抵在背心。
忽然,后背一紧。
那不是布料被风鼓动的晃荡,而是被人用力攥住的死扣——指骨虽小,力道却带着王级新生的锐气。
韩屿余光扫向后视镜:
黑兜帽下,一双深绿色的瞳孔亮起,幽得像是把整片雨林浓缩成两点寒星。
尸语者醒了。
少年——或者说“它”——低下头,空荡的黑衫领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的皮肤白得发青,青筋如淡色藤蔓,一路爬向颈侧。
他低着头,地面在靴下疾退,像被撕走的黑色胶片。
摩托坐垫的震动顺着尾椎爬上来,提醒他还“坐”着,而不是继续下坠。
脑仁里却还在坠——
记忆断片一格格倒带:
飞艇在夜空里像没头苍蝇乱转,找不到一块能落脚的黑暗。
拖出的尾焰被方舟的远程眼捕捉到,轨道炮从云端劈下,赤线切开天幕——
右翼瞬间开花,钢铁哀鸣,机体像折翼的乌鸦,笔直坠向蚁城头顶。
驾驶舱里警报猩红,冰冷的女声倒计时。
他砸开保险箱,攥住那支早备好的“红签”改良剂,针尖刺进颈动脉的瞬间,整个人像被塞进高速离心机
——高空失重、骨骼折叠、病毒撕咬神经,三重剧痛叠加,
意识被甩出舱外,只剩耳膜里“嘎吱嘎吱”的骨裂声与警报长鸣同频,陪他一路坠进黑暗。
“……成功了吗?”
他无声地问,嗓音还卡在半人半尸的咽喉里,只发出一点气音。
回答他的,是韩屿单手控车,另一手反手甩出一道岩刺——
“噗”地贯穿一头从侧面扑来的III级丧尸胸口,晶核碎屑向后飞溅,噼里啪啦打在尸语者兜帽上。
血珠顺着帽檐滚进领口,冰凉,却让他兴奋到颤栗。
历史成功被他改写——
第一个由人类亲手把自己“种”进王级躯壳的实验体,正被另一个人驮在摩托后座狂奔。
熟悉的Φ-波段在身后海啸般拍来,却不能再对如今的他造成任何伤害;
红月赋予的狂暴增益,对他同样生效,却不能操纵他的意识。
尸语者舔了舔虎牙,尝到嘴里还残留的铁锈味,忽然咧嘴想笑。
狂喜刚窜上喉咙,就被腕间的刺痛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