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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故人（第2页）

他试图在周淑念脸上找到一丝黑眼圈的痕迹，对方忽然抬头，四目相对，他慌忙错开眼神，往一旁看去，假装打量室内装潢，只粗略地一看，心里便发出惊叹：这得花多少钱啊？

余光瞥见对方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身上，心想逃不过了，回过头，诚恳道歉：“周总，上次的事让您见笑了，十分抱歉。”

“你没事就好。”周淑念关心地说，“你当时突然晕倒把我吓了一跳，在宋贤手下上班很累吗？”

“那几天稍微累了些，平时很轻松的。”

周淑念冷哼一声，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平时生意不怎么好吧？”

“也挺好的。”跟周淑念说话，他多少有些紧张，怕说错什么话，不敢与其对视，眼神乱飘。

视线落在茶几上，无意间瞟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他心中一惊，下意识读出来：“温，天，城？”

空气静了一瞬。

卞时念眯着眼看向周淑念，周淑念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温念江，好像才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问：“小江，他是我们老宅之前的管家，你认识？”

“我不太确定，但是这人跟我爸爸的名字一模一样，忍不住有些好奇。”温念江盯着那厚厚的一摞A4纸，最上面那张个人信息，名字那栏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父亲的名字，一字不差。

卞时念指着那一摞纸问：“姐，这些是什么？”

周淑念解释道：“一个老员工对工资有疑问，她入职时还没有电子录入信息系统，于是我让人把周家早期雇佣的所有员工档案取来，正让小琪核对呢。”

“哦，怪不得你这么忙呢，这点小事也尽职尽责。”卞时念语气无意间透露着嘲讽，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像是真在夸人一样。

周淑念不以为意，点点头，大方承认：“那是自然，我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不会允许工作出现一丝纰漏，而且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我怎么会让人抓住我的把柄呢？”

温念江听着两人针锋相对的话，心中莫名紧张，卞时念冲他温声问道：“确定是温伯伯吗？”

“背面有照片。”周淑念提醒。

温念江看了卞时念一眼，有些犹豫，当年毕竟是温天城失手害了赵承风，如果温天城真的在周家任过职，事情又会变得不一样了。

事情牵连起来，万一温天城以前就认识赵承风，或是两人曾有什么过节，当年的事又被翻出来，被赋予什么故意杀人的罪名，那他和卞时念之间又该以什么姿态相处？

想到这里，他手上一停，不敢翻过去了。

一股暖意自手背传来，卞时念握紧他的手，柔声道：“就算真的是温伯伯，他也离职很久了，当年的事放到现在，又有什么探寻的意义呢？”

卞时念的话像给他打了针镇定剂，对上他温柔坚定的眼神，心渐渐静了下来，他点点头，翻过档案。

右上角粘着一张白底一寸证件照，经过岁月的沉淀已经有些泛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二十岁上下的男人被线条固定在上面，正是他父亲，温天城。

他在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不过是跟温念江差不多的年纪，温念江仔细辨认后才敢确定。

他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仍然吃了一惊，照片上的人不仅年轻，而且领带系的规整，很少见的“正常”模样，连温念江在儿时记忆中都难以搜寻到。

他一时发愣，卞时念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将他从潜意识中拉回来，“咦？这好像真的是温伯伯。”

“真的是我爸爸。”

温念江脑子有些乱，他无法将自己父亲和周家联系在一起，不仅是两个城市距离的远近，他不太信缘分之说，但，怎么会这么巧呢？

这几天发生的巧合，会不会太多了？

先是周淑念约他吃饭，随后阴差阳错和卞时念重逢，来到周家又发现了自己父亲的员工档案。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近那么远，像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

“小温，没想到这么巧，原来你就是温伯伯的儿子。”周淑念有些意料之外的喜悦和亲切：“小时候父母忙，几乎是温伯伯陪伴我整个童年，我一直把他当亲人看待，怪不得见你第一面就感觉有种亲切感，缘分真是妙不可言，温伯伯现在还好吗？”

听到最后一句，温念江的表情以极快的速度黯淡下来，随后强撑起一抹笑容，说起客套话来：“挺好的，爸爸经常跟我提起一位聪明可爱的小女孩，想必就是周总你了，没想到这么巧。”

“是啊，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眼熟，那时公司忙没顾得上，闲下来后突然想起你来，就让宋贤搭桥，想和你认识一下，没想到你和时念也认识，哎呀，缘分不仅妙不可言，还环环相扣。”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卞时念听到自己名字抬起头来，下意识地扬起嘴角笑了笑，“说起来，要多感谢宋贤哥牵线搭桥呢。”

“是啊，确实要好好谢谢他。”周淑念视线缓缓转回温念江身上，语气十分温和：“小江，你和时念一样，叫我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