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愠垂眸,抹去面上的泪,死死倔着不肯开口。
原以为这些年在府上做低伏小,忍气吞声,在祖母跟前尽孝,能得一门好亲事,没成想到头来她就是个跳梁小丑。
也是,跟国公府的荣华富贵相比,她一个小小庶女的一生又算得了什么?
叶知愠抽抽搭搭吸了吸鼻子,不再哭闹,免得彻底叫这位祖母生了厌。
耳畔嗡嗡嗡的,是众人在谈论她聘礼的事。除去她丧着张脸,人人都喜气洋洋,尤其是她的三姐姐叶知婳,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松了口气的喜意。
叶知愠握紧手心,脑海里忽有什么一闪而过。
三姐姐叶知婳三年前便能出阁,只因男方要守孝三年,这才将婚事耽搁下来,近来她听秋菊说大太太已发愁她的嫁妆好些时日了。
毕竟国公爷的嫡女出嫁,总不能叫外人看了笑话,可国公府早已入不敷出,年年都在亏空,嫁妆上哪补去?
叶知愠愤愤咬牙,上哪儿补去,原是从她的聘礼里补!
同是国公府的姑娘,可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愠姐儿,你拿个主意。你大伯父也好早日回了人家,将事情操办起来。”叶老太太皱眉,语气加重,言语间已有威逼之意。
叶知愠生生挤出一丝笑,又成了她素日的乖巧样:“方才是孙女不懂事,我都听祖母的。”
“好愠姐儿,这才是我叶家的好孩子。”
出了老太太院里,叶知愠越走越急,胸口憋闷的生疼。
跟在后头的秋菊急红了眼,她手抖着,终是没忍住哭道:“姑娘,老太太怎……怎能……”
那太后娘娘的侄子风流便罢了,后院的小妾常被他打死的亦有!
“我们该如何是好啊姑娘,您入府过去,当真会没命的,岂还能有好日子过?”
秋菊知道,她们姑娘心心念念的,是做个堂堂正正的大妇,从不是什么妾。
“我的好婳姐儿,这回你该放心了吧,母亲早说了,会叫你风风光光出嫁的。”
是大太太的声音,接着是叶知婳的娇嗔:“娘,有了六妹妹的这笔“卖身钱”,女儿可算在婆家有底气了。”
“我的小祖宗,你悄着些声儿吧,待她出阁,也能求着太后给你哥哥在朝上谋个好职位。”
叶知婳撇撇嘴:“到底是便宜她了,能与太后攀亲带故的。”
“你个眼皮子浅的,她不过是个妾,否则哪能叫她压到我们婳姐儿头上?我们婳姐儿嫁过去,可是做正头的世子夫人,她这辈子都越不过你去。”
叶知愠捂住秋菊的嘴,一把将人拉到假山后。母女俩的腌臜与算计主仆俩听的一清二楚,猜测是一回事,如今猛不丁亲耳听到,她心中那股火气更旺了,一时间气都喘不上来。
就因她是庶女,就要甘心做旁人的垫脚石吗?
叶知愠定定心神,深呼吸一口气,问气鼓鼓的秋菊道:“这顺天府的未婚公子,还有谁能比得上太后的娘家侄子?”
“显……显郡王。”秋菊怔怔,脱口而出。
显郡王是货真价实的皇亲国戚,自是比太后侄子强多了。
叶知愠心神荡漾,心中生了个荒谬念头。
显郡王不止比太后侄子强多了,身份也要比三堂姐要嫁的那位世子爷贵重。
他们既无情无义,将她卖了,也休怪她做出败坏门风之事。
她的亲事,凭何要来填这偌大国公府的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