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乾皇宫,云行殿朝会。
一切在南乾这两个字出现开始就变的不对劲起来了。
不止身处大牢中的萧靖川和君右丞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为什么一醒来就身在修罗场的顾月也是这么想的。
焚香在大殿的四角开始弥漫,整个朝堂安静无声,就算是南疆进贡来的名贵熏香此刻也挡不住大殿之中浓郁的血腥味。
吏部尚书君和就那样倒在大殿正中央,五六十岁的老人死不瞑目,瞪着眼睛无声地望着高耸叠拱的殿顶,一把长剑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心脏,几乎将红色的文官袍再次浸在血中染成深红。
鲜血无声地蔓延着,像是被战火焚烧的乾边境,倒影其中的影子正在火焰一般摇晃着。
“刷———”
只见尚书身上的长剑□□脆利索地拔起,云起帝因为过多食用方士仙丹而极为畏寒,夏初依旧穿着黑色金龙纹裘衣,眉眼凛冽缓步而行,踏过大殿上鲜红的血。
他长相如刀锋刻骨,挺拔如松,明明不过不惑之年,可眉眼间暗淡阴郁,再配上一身黑金衣着,让人感受不到天子的身负圣明天命,反而带了几分富贵到腐烂的糜烂之感。
按理说乾属金德,天子以白金服饰为尊,但云起帝说一不二,听说黑衣有助于他修道后执意将礼服全部改成黑色,为此杀了无数礼部的谏官,从此之后再也也没有找死的礼官敢触怒圣颜了。
“陛下———!”
周围林立的文武百官瞬间俯身行礼,几乎跪在地上磕头谢罪,云起帝刚刚当朝直接杀了六部尚书之一的君和,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云起帝,虽然厌恶总是直言上谏的君和,但是断断是做不出当朝诛杀二品大员的事情的,现在眼看……
怕是又犯了疯病。
“日头亮,月头亮,一个昆仑求仙彷,一个醉倒金銮堂。”
南北乾帝都有疯病,这已经是民间的童谣都在唱的大众秘密了。
文武百官一声陛下下去不知道该接些什么,眼见圣上脸色难看,面对疯癫的云起帝,只有位列三公,站在最首列的当朝国师胆子颇大,高呼一声:“陛下诛恶除奸佞,实乃万国之圣明——!”
又圣明上了。
话虽然颠倒黑白,但是至少暂时压下了云起帝的火气,让文武百官安全了不少。
至于倒在地上尸身未凉的吏部尚书,大家都自身难保,又有谁来得及在意呢?
云起帝摇摇晃晃地提着那把金银交错的龙柄云纹长剑,那把剑剑身如瑞雪,锋利见光似铜镜,盘龙柄上用漂亮的秦篆书写着“天子”二字,正是大乾朝开国皇帝萧靖川的佩剑天子剑。
相传为四千年前的上古时期的始祖帝王黄帝铸轩辕剑后,余料所铸护世三剑之首,可助帝王斩杀不臣之人,且被斩之人担负因果,必定死于其剑之下。
相传护世三剑拥有灵智,可自行觅主,时隐时现,春秋剑祖欧冶子曾观曰∶“三剑集于一方,得三剑者必王天下。”
可惜如今具有神话色彩的护世三剑只余这柄由太祖朝流传下来的天子剑,另外两柄宰相剑与元戎剑至今下落不明,自乾初三王之争后再未出世。
天子剑剑锋处还残留着吏部尚书不甘的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凹槽向下流淌,满朝文武皆不敢言,就连平日里最得圣心的三皇子殿下与太子殿下都一改平时的针锋相对,吓得匍匐在地,略显茫然地对视一眼。
“还有谁,像他一样不知死活,保中私囊,贪污军饷?还有谁!”
云起帝猛地一挥手中的长剑,护世三剑之首在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剑鸣,像是谁凄厉的哭声。
整个云行殿人人噤若寒蝉,排在队伍最尾端的官员们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官位小,不用跪在最前面直面天威。
“说话——!都哑巴了吗?!”
云起帝怒吼一声,所有人都吓得抖了抖,就连刚刚一闭眼睛就想要上前直言进谏这与礼不合的言官都闭上了嘴,在求生本能驱使下重新跪回了原地。
还是过几天再死吧,青史留名不着急这一会儿,主打一个从心。
一片可怕的寂静中,跪在武将队列较尾部的年轻人身形晃了晃,略显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哪里?还是北漠吗?我这是上哪儿来了?
乾初的大司马大将军顾月恍恍惚惚地想,身上多处还残余着与北漠单于作战时被多把战矛和流矢刺穿的剧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