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吃完粮,原本正懒洋洋地窝成一团,突然之间却叫个不停。
何嘉抬眼,余光扫到一双沾满黄泥的鞋,眼神一暗,接着很快传来一声闷哼。
“你疯了?!”
生生被人挡下的门迫不得已又打开,谢鑫昊小臂屈起抵在门框,强势破开了门。何嘉下意识往他手臂上看,粗虬的红痕横布整条手臂,谢鑫昊额头鼓出青筋,一只脚还抵住了门。
何嘉惊魂未定,连被人开了门都不自知,脑海里只剩方才关门时的那声闷哼。
谢鑫昊走进来,一言不发地打开一直拎在右手的医药箱,翻找出棉签和碘伏。他走近了想替何嘉处理伤口,还来不及动作,突然被一声突如其来的猫叫打断了——
自打被何嘉捡回来,小黄从没叫的如此尖利过,黑影嗖的一下从背后扑上来,抓上了谢鑫昊小腿。
“小黄!”何嘉大声斥了句,小黄龇着牙绕来绕去,但屈服于何嘉的眼神,最终还是悻悻回了窝。
“咬到没有?”何嘉眉头深深地皱起,猫扑人扑得突然,他不确定谢鑫昊有没有被咬伤,心急如焚地蹲下身就要察看。
小黄是野猫,才刚被捡回来不久,连疫苗都没来得及打。这一口下去,有太多始料未及,也让何嘉方寸大乱。
相比起他,被咬的人反而平静得多。谢鑫昊被何嘉按在椅子上,垂着眼任人动作,注意力甚至飘到何嘉头顶的发旋。
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蓬松、柔软。
“捡回来时才剪过指甲,抓痕不算深,但它咬到你了。”这是货真价实的一口,血珠正在往外渗,何嘉表情严肃,“明天一早你立马回A市打狂犬疫苗。”
“你陪我去么?”谢鑫昊盯着他问。
何嘉没心情和他废话,转身到院子里接了盆清水,又往里面扔了块肥皂。他手里拿了条干毛巾,站在一旁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发号施令:“先用肥皂水把伤口洗了,再用碘伏消毒。”
“你的伤口也还没处理。”谢鑫昊冷不丁地说,他盯着何嘉摔伤的膝盖,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自己的伤口。
何嘉愣了下,差点被他气笑了:“所以呢,你想干什么?”他处不处理伤口,和他谢鑫昊又有什么干系。
谢鑫昊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意思似乎很明确——你不处理伤口,那我也不处理。
何嘉冷眼看着眼前的人,谢鑫昊也看他,眼神过分专注了,如有实质一般落到脸上,像火又像针。
最先败下阵来的人竟然是他。
何嘉匆匆移开视线,同时在心里说服自己只是出于对被咬伤人的责任,他让了一步:“你先清理,我等会儿自己弄。”
“我帮你。”
“你别得寸进尺!”何嘉气急。他现在才明白,之前他所了解的谢鑫昊,完全只是冰山一角。而真正完整的谢鑫昊,正慢慢展现在他眼前。
可何嘉并不想了解了。
“你之前也这么死缠烂打吗?”何嘉咬牙切齿。
“我从没对任何人这样过,除了你。”谢鑫昊实话实说。
何嘉不再说话了,盯着谢鑫昊用肥皂水清洗完伤口,又用碘伏消了毒。
衣服还在滴水,顺着椅子脚,一路淌到地板上,很快聚成了一汪。谢鑫昊却浑然不觉,也丝毫没有察觉小臂已经变得红肿,还有方才雨夜里被何嘉踢出的淤青,全部暴露在何嘉眼前。
谢鑫昊全身上下没有干的地方,就连整张脸都是潮湿的。没有时间换下又脏又湿的衣服,却来得及为何嘉送上医药箱。
何嘉从没见他这么狼狈过。
“说话那么伤人。”谢鑫昊草草处理好自己,见何嘉还在发愣,干脆自己拿了棉棒蘸碘伏,落到人伤口处的力道不知道轻了多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何嘉没反应,任由他动作,半晌才说:“我以前也不知道你这么死缠烂打。”
“那你现在知道了。”谢鑫昊说,“你怎么骂我都好,只要你解气。那天在film,我也没料到你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换作之前,我不会再来找你。可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再也追不上你,而不是什么颜面扫地。”
“和你比起来,那些都太轻了。”谢鑫昊长长地叹了口气,何嘉依旧没什么反应,“只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谢鑫昊说,说完垂下头低笑了一声,“我从小到大受过的伤都没有在你这里的多。但我只要一想到曾经你因为我而受过的伤,就觉得全都不算什么。”
“第一次你受伤,我只是生气他们敢动你,但从那次以后,你每受伤一次,我心里就多难过一分。后来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心疼。”
“仔仔。现在的谢鑫昊,你疼,我只会比你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