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直接在一家首饰铺子门口停了下来。
卫臻悄然将帘子拉开,只瞧到铺子的门匾上写了暮云斋三个大字,再往铺子两边瞧了瞧,旁边是秀坊,胭脂铺子,再过去一点是布庄,还有一家字画铺子,这条街上倒是雅致,什么都不缺,也显得比其他地方要热闹几分。
前世,在闺中时卫臻鲜少出过门,后来嫁入太子府后身份不同寻常,又日日拘在太子府,更是出门出得少,对于外面的世界,仅限于参加某个宴会时撩开帘子瞧上的那一两眼,以及到了各府府邸后那满府的华贵富丽,余下,便极少有过别的了。
苏万里冲卫臻漫不经心的道了句:“跟着。”
道完自个先下了马车,见卫臻不动,站在马车外将帘子挑开了,冲着里头的卫臻挑眉道:“怎么,你今儿个归我使唤,如今是使唤不动了么?”
卫臻抬眼往首饰铺子瞧了一眼,迟疑道:“我···我没带银钱,···你是要给我买首饰赔罪么?”
苏万里顿时笑了,舔了舔牙齿道:“给你赔罪?想多了,那是应付长辈们的场面话,你还当真了。”
说罢,又道:“都给你赔了个把月的罪,知足吧你!”
卫臻耸了耸鼻子,心道那带我来这干啥,她跟冬儿年纪都还小,对首饰等玩意儿没什么兴致,只对吃吃喝喝有兴趣,况且双灵管着她的月钱,双灵那小丫头片子小气吧啦的紧,说自有表公子付钱,只给了她们一点点傍身的银钱。
卫臻温温吞吞地下了马车,看着地面上的矮凳,忽然想起以前在太子府时她下马车时都是踩着太监的背下马车的,那个时候经常故意刁难人,踩得最多的就是那个陈闰土。
思绪微微晃了晃。
不由扭头四下看了一眼,陈闰土那小孩不知什么已经候在马车下,耳观鼻鼻观心的杵在那里,跟一堵墙似的,卫臻出来的时候对方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微微抿着嘴,然后又恢复成了一堵墙。
卫臻微微蹙眉,只觉得这模样竟然跟前世相差无几。
正要下去时,忽而听到从街尾传来一阵喧嚣声,卫臻微微一愣,立即扭头,只见一队身着衙门服饰的衙役们举着□□从街尾呼啸而来,似乎正在搜查什么,听到领头的喊道:“快,一个地方都别放过,别让人给跑了。”
街道两边的百姓纷纷躲避不及。
卫臻正要往马车里缩,苏万里一把将她给揪了出来,砸吧砸吧嘴巴道:“躲什么躲,又不是来抓你的!”
一把将卫臻揪进了铺子里,边走边扭头冲玉琢道:“去瞧瞧,外头怎么了。”
玉琢领命而去。
首饰铺子的掌柜立马迎了出来,一边擦汗,一边恭恭敬敬道:“世子爷,您可算来了,小的盼了一早上了,自打您昨儿个差人吩咐后,小的一早便将铺子里最好的货色全都上齐了,您来掌掌眼!”
苏万里摇了摇扇子往里走。
卫臻听了微微有些诧异,原来这铺子是苏家的产业。
铺子里所有的首饰全都摆了出来,门口设了牌子,写着“闲人勿进”,苏万里边摇着扇子边漫不经心的一一瞅过去,铺子里的首饰多以黄金玉石偏多,也有几件压箱底的玛瑙、宝石首饰,压箱底的那几件还成,其他的连卫臻都瞧不上眼,主要是她如今也用不上,她年纪还小,头上戴戴头绳戴戴珠花足矣,至于其它什么首饰,例如金钗之类的,通常要满了十三才会佩戴,故而苏万里挑选的时候卫臻便领着冬儿二人坐在休憩的椅子上吃茶吃果子。
吃得正欢时,苏万里朝她招手:“小鬼,过来。”
卫臻不情不愿的挪了过去。
苏万里指着展台上一排排首饰问卫臻:“哪个好看?”
卫臻装模作样的将整个展台细细致致的瞅了一遍,最后指着角落里一个毫不显眼的银锁片心不在焉道:“这个。”
苏万里嘴角微抽,掌柜额头上的汗流得更多了,过了片刻,苏万里用扇子敲了敲卫臻的小脑袋瓜子道:“好好挑,挑得好,有赏!”
卫臻丝毫不为贿赂所惑,只一本正经的板着小脸义正言辞道:“我不会挑。”
说着眼珠子转了转,指着首饰盒里的那些首饰道:“我戴珠花就成,大婶娘戴凤钗,姨娘戴金钗,祖母的话,她老人家不喜戴首饰,头上戴个抹额就成了,臻儿又不知表哥要挑东西送给哪个,如何挑选得出来。”
嘿。
苏万里将扇子一收,他不过才说了一句,这小鬼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往日里不连说句话都磕磕碰碰吗,如今小嘴倒是利索,且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苏万里微微眯着眼。
一抬眼,正好撞见对方一脸八卦的眼神,苏万里顿时伸出手掌,一把盖在卫臻小脸上,然后五指微微收紧,用力的将她整张小脸捏成了一团,原是懒得搭理她的,可犹豫了片刻,终究如实缓缓道:“下个月是你大姐姐的生辰,去年给她挑的东西她不喜欢,今年再不补上,你大姐姐该发飙了,你跟你大姐姐亲近,又同是女儿家家的,想来晓得她喜好些什么,你替哥哥挑上一件,如果你大姐姐喜欢的话,哥哥必定重重有赏!”
苏万里抱着胳膊,微微点了点下巴。
卫臻听了一脸诧异的瞪圆了双眼。
原来,苏万里特意将她带出来就是为了帮他给大姐姐挑生辰礼物的?
看着苏万里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卫臻心里忍不住回想起了一些小细节,那便是苏万里虽浑,却唯独对大姐姐卫岚言听计从,虽然嘴上嬉皮笑脸,处处跟她对着干,可是只要卫岚将脸一板,苏万里便立马缴械投降了,联想到前世苏万里终身未娶,卫臻脑袋中嗡嗡作响,嗖地一下抬眼看着苏万里,莫非,莫非苏万里那厮喜欢大姐姐?
可是,苏万里可比大姐姐小了足足三岁啊。
卫臻心里有些惊诧,只觉得窥探出了某些秘密似的,心里砰砰砰的乱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