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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镜六（第2页）

家里四口人，爹娘还有两女儿。爹娘都是务农的，爹叫何程，娘叫叶芳。至于两个孩子的名字，夫妻俩都不识字，又不敢胡乱取，怕孩子大了招人笑话，因此特意请的村里的秀才帮忙想的。

秀才书读得多，偏还会些算命的本事。他说大女儿命格贵重，将来是要做人上人的，所以起了个名叫何晟，取光明盛大之意。后来有了小女儿，只说命里缺水，就干脆叫何淼补补吧。

可惜两口子不识字，只能宝贝似的攥着秀才特意写的名字，盼着孩子将来长大了自己看。两人平日里依然大丫二丫地叫着。

说至此，何晟叹息道：“叶叔是个好人，他那儿子却不是个好东西，你这回吃了亏，以后可不敢再惹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咱闹得太过，叶叔面上也不好看。”

说完，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诶呀了一声：“瞅我这记性哟，叶叔昨儿个还来家里送了好么些东西。喏，你不是喜欢看书，里头好几本呢！”

周南絮随手接过那布包，将里头的书随手一翻，本以为是些小孩喜欢的话本子，没成想竟然是修炼的心法。她惊得顿时直起身子，冲劲儿大得差点又要仰过去，亏得何晟眼明手快扶了一把。

周南絮倚着开始一本本翻过去，讶然发现全是些修炼相关的东西。虽然是些不值钱的基础功法，可这种玩意在一个穷村子里出现也够古怪的了。

她一顿，忽然心念一动，猛地抓住何晟的手想一探究竟。临了却想起来自己是个普通人，这招不管用了。

何晟一惊：“怎么了？”她察觉周南絮听方言十分吃力后，下意识开始讲官话。可惜她没受过专门的教导，周围也没几个人说，因此官话说得很磕巴，也不大标准。不过周南絮已经很满足了。

她问：“姐姐，你会修炼吗？”

何晟笑了：“又胡思乱想了，咱们这地方哪有仙人能教我修炼啊？”

周南絮不由有点失望，同时又感到不出所料。然而，何晟下一句又将她的心吊起。她说：“你以前就想我修炼，说我有灵根不肯用，是个傻子。”

接着何晟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周南絮才知道原来这村子还真有点仙气福泽的意思，竟然不像先前在南夷是个真正的穷乡僻壤的山村。这里是在谯明山脚下。

谯明山、涿光山、不周山并列三山，分别为三清观、天策府还有衔月楼占据。

因此这里时常有修士从空中飞过。村里除了何晟，那个叶秀才的儿子叶谦也是个有灵根的，而且据说资质还不错。

“不过叶谦有灵根这事是他自个儿憋不住瞎嚷嚷出来的，叶叔原来都是瞒着的。他不肯，他闹着要修炼，还放大话说要进三清观。叶叔气得拿戒尺抽他，逼他跪了半宿。倒底犟不过他，就由他说了。反正说说罢了，也就过个嘴瘾，总不见得真有仙人看得上。”

周南絮不解：“他既然讨得一顿打也要去修炼，何不从了他心愿？村里没办法，去大一点的镇上或者县城，总有机会选进宗门。”

何晟无奈地摸摸她的额头：“这伤真的不要紧吗？我看你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周南絮心虚地撇过头。

何晟耐心解释：“你忘了，咱们这小地方，有灵根不见得是好事。运气好些，或许就能像你说的，资质好叫哪个宗门收了，正经修炼；大多啊，资质都一般，甚至差得很。这样的宗门不肯收，但是容易叫妖道盯上。这些妖道虽说长得同仙人差不多，却坏得很，会捅你的肚子，吃你的灵根。”

周南絮已经完全听不进其他话了，她想她终于遇上了，那些据说会肆意掠夺灵根的散修。

当初藏玉阁长老说的话依稀还在耳侧，他说，正是因为私下这种恶劣的行为难以杜绝禁止，才有了宗门干脆釜底抽薪，悬赏灵根，直接断了源头。

她突然出声：“姐姐有听说过哪个宗门收灵根的吗？”

何晟慢慢止住了笑意，她的话让周南絮一下子如临深渊：“自然，可我还没想好。”她迟疑道：“你之前闹着怎么也不肯我去，爹娘也说不必冒这个险，就耽搁下来了。”

周南絮下意识紧紧抓住她的手：“别去！”

何晟正要笑话她虽说撞坏头，可这话却同以前说的一模一样。结果忽然来了个姑娘，她惊恐地冲进来：“大丫，外头来了好些妖道，捉了叶谦要吃他呢！”

周南絮面色一变。

不等她们问，这姑娘大喘了口气，像看见什么吃人的怪物似的盯着何晟，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她：“他还说，村里有灵根的不止他一个，供出来好些人。里头……里头就有你。”

何晟立时瘫软在床上，嘴唇也不知是干涸得还是吓得泛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