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还有十分钟,几个课代表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手里各自抱着一摞试卷,学委手中拿着一沓成绩单,几个人一进门,原本安安静静正在上自习的教室突然爆出一阵哀嚎——
“不是吧不是吧!昨天刚考完最后一科,今天成绩就出来了?!这是什么赶尽杀绝的附中速度!”
“大礼拜五的发成绩单,我仿佛看见了自己跪着在家里过周末的样子……”
“我爸说这次摸底考名次要是能前进五名,下个月就给我买终极千年隼的乐高!我看看……靠,没戏了……”
成绩单和各科试卷一张一张发下来,教室中几家欢喜几家愁。
坐在前桌的秦乐转过头,对后桌低着头安安静静做题册的男生说:“林神,你成绩单呢,让我瞅瞅。”
后座的男生半垂着头,这个角度看过去,额前细软乌黑的发丝稍稍遮住了眉眼,只能看见他清晰白皙的下颌线,和那张微微苍白的薄唇。
五月的天已经初现暑意,男生上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搭在课桌上的小臂劲瘦修长,被头顶的白炽灯一照,皮肤泛着一丝冷白。
林简闻言头也没抬,一只手继续写着最后一道大题的解题步骤,另一只手拎起放在桌角的成绩单,递了过去。
秦乐双手接过,姿态恭敬端庄,两分钟后——
“卧槽——嫉妒使我面目全非啊!啊啊啊啊!”秦乐捧着林简的成绩嚎得惨绝人寰。
附中是省内远近闻名的重点初中,校风端肃,治学严谨,不管是学校自己组织的普通考试,还是像这种全市统一的摸底联考,成绩单上除了会印着学生的各科成绩之外,还会附印三个等级排名。
班级、年级、市级。
而林简的三项排名中,分别印着一个“1”字。
秦乐的同桌叫朱然,是个带着眼镜的逗比,此时对着林简的成绩单也连连咂舌,难以置信地转头问:“林神……你这个成绩……你真的比我们还要小一岁,只上了两年初中吗……”
林简,十五岁,附中初三毕业班学生。
林简闻言依旧没抬头,只是好看的嘴角微微勾了下,淡声道:“给你看身份证?”
“那倒不用,我就是有点……”朱然痛苦哀叹,“每次看见你的成绩,我都替我爸妈怀疑人生……不知道他们生了一个什么玩意儿出来,哎!”
“算了吧然然,坚强一点。”秦乐搭上同桌的肩膀,开始菜鸡安慰,“林神和我们不是一个等级的生物体,咱不和他比智商,比别的。”
朱然:“……比如?”
秦乐:“乐观!你看看,看看!智商虽高成绩虽好,但是林神他不快乐啊!每次都考第一,但是他开心了么,愉悦了么,微笑了么——”
“……”林简清清淡淡地嗓音飘过来:“你看我打你了么?”
周围的同学一阵善意的哄笑。
晚自习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终于如释重负地收拾书包,三俩成群地往教室外走。
秦乐一边将几科试卷往书包里塞,一边和那个与自己素未谋面的“终极千年隼”乐高诀别:“拜拜我的爱,总有一天会回来……”
林简收拾好书包正要从后门出去,闻言脚步微顿,想了想,说:“我拿给你吧。”
“嗯……啥?”秦乐愣了愣。
“千年隼。”林简将书包轻轻甩到左肩,“下周一我带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秦乐怔了半晌突然反应过来,瞬间立正站直,神色凛然,“林神,你平时比较喜欢哪种磕头方式?只要乐高到位,什么姿势我都会!”
林简失笑,转头出了教室。
附中只有初三的学生需要上晚自习,晚上八点半,学校附近的学生并不算多,林简顺着甬路走了几步,还没到公交站,路边就传来一声汽车鸣笛。
林简下意识停步看过去,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车牌,来都来了,林简轻声“啧”了一下,也只好走过去。
拉车门,上车,林简将书包放到一边,音量不大地喊了声“宋叔。”
来接人的正是宋秩。六年间,宋宋秩已经从原来的沈长谦特助,摇身一变成为了沈恪的私助,除了是沈恪业务上的得力心腹,像这种接孩子放学的私事更是全权包揽。
车子滑入主干路,宋秩笑道:“一见面就喊我叔,我这正当年的青春年华都让你喊老了。”
他们之间太过于熟稔,所以说起话来更显得随意,林简偏头微微笑了下,说:“三十六,十五,叫叔应该的,要不显得没规矩。”
“……”刚刚过完本命年生日的三十六岁宋叔十分无语,向左打了一圈方向盘,不满道,“那你怎么不喊沈总叔?要不就是没个称呼,要不就偶尔平地一声雷地来声‘哎’……哦,合着你那规矩就对着我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