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不止钟隐月,连一旁被魔尊强制定在原地的沈怅雪都怔了。
他声音犹豫:“前代乾曜?……何成荫师祖吗?”
“正是。”魔尊看向他,“你看起来知道啊。”
“知道一些。”沈怅雪说。
钟隐月回头,见他还在保持着一手握着剑鞘,一手被迫悬停在剑柄上,两腿也定在原地,完全动弹不得的一副样子,便对魔尊道:“你能把他先撒开再说话吗?”
“?”魔尊瞅了一眼沈怅雪,“这姿势也不会难受啊。”
“被定着哪儿有不难受的。”钟隐月说,“你既然无意伤我,他也不会动手的。他不是乾曜山的,跟那些看见你必须拔剑动手的不一样,他怕你动我而已。你放了他吧,他不拔剑。”
魔尊往沈怅雪那边瞧了两眼。或许是他也看出沈怅雪确实没有敌意,就很听话地挥了挥手,那些禁锢沈怅雪的玄光立刻消散了。
沈怅雪的确没有拔剑。
被松开后,他直起身。虽是没有拔剑,可还是眼神警觉地盯着魔尊。
他神色半信半疑的,一瞧就是对魔尊朝钟隐月表达出的同盟之意持怀疑态度。
钟隐月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沈怅雪把两手负在身后,乖乖地应着召唤走过去,站到了钟隐月身后。
钟隐月问他:“你知道何长老?”
“知道一点。”
沈怅雪应声低头望他,眼睛里立时只剩下一片乖顺。
他还微微弓下身去,低眉顺眼地乖乖答道:“何师祖是乾曜长老的师尊,也是前代的乾曜宫主。三百多年前,他羽化登仙了,据说临闭关前还在挂心长老的事,闭关前晚还把长老叫去宫中,彻夜长谈了一天一夜。次日出宫后,他便在乾曜宫中与现在的长老行了继位礼,而后闭关而去,出关后便登仙去了。”
“再多的……就无人得知了。”
钟隐月沉思片刻,看向魔尊:“你又知道什么?”
“知道很多。”魔尊笑道,“我看你跟他很不对付,也听说前月你们山门出的事了。你不是个傻子,一定想过——为什么,他耿明机不会生心魔?”
这倒确实。
被魔尊说中心思,钟隐月也不急,坦然点点头:“的确。不过,心魔此物极为主观,唯有在自己入了歪门邪道,产生自己认为万万不可的邪念,矛盾挣扎间方会出现——换句话说,便是在正邪两道交界间犹疑之时,才会生心魔。他若是觉得自己所行之事天经地义,不生心魔也未必不可能。”
“不错。心魔里头毕竟带了个‘魔’字,所以都是把人往黑的那条道上推。虽说生心魔要看自己是否犹疑,不过就算是心中认定此事不恶,不会犹疑,一次两次倒是不会生魔。可若是邪事做得过多,同样会在日后生出心魔来。”
“毕竟可是做了坏事呢,怎么可能就算作恶无数,却还依然能做两袖清风的正派君子?”
魔尊吸了口烟,仰头朝天,将口中的烟轻呼了出来。
“你知道吗?”魔尊低头看他,笑问道,“他为什么背地里做着那般畜生不如的事,却还能在这山上做长老。”
钟隐月立刻想到魔尊方才的话:“跟那把钩月剑有关系不成?”
“正是。”魔尊说,“前代乾曜宫主,也就是何成荫。他当年非常看好耿明机,也知道他有多恨当年那只狐狸。所以自打耿明机入道修行以来,怕他因着仇恨走火入魔,何成荫就一直为他做净心之法。”
“可师父能护弟子一时,又不能护一世。后来,何成荫帮他镇了许多年心魔,开导了他许多年,也到了自己该登仙的日子。”
“飞升大劫要来,他不能再耽误,可又放不下耿明机。毕竟是做师尊的,他知道,没有自己为他净心,耿明机很快就会……堕魔。”
魔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太善良就是蠢了,何成荫便是蠢到家了。临行之前,他竟把自己的一缕魂灵剥出来,传进了钩月剑里。”
钟隐月瞪大了眼:“什么!?”
“我说,他把这缕仙的魂灵藏在剑中,还在剑身上刻下隐咒文,就这么让这一缕残魂一直暗中帮着耿明机净心。”
魔尊难得地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何成荫可能想的是,过上几l十年,耿明机的仇恨就会随着年岁渐渐泯灭吧——谁知道他那个厚脸皮的,仗着自己有个蠢出生天去的师尊会不带脑子地宠他,日日年年变本加厉,心中歹念越发多了,如今连钩月剑都撑不住了。”
钟隐月猛然想起:“那你那日说他‘仙不仙魔不魔的’……”
“他保持着的那一身仙气,全靠的是何成荫的咒法。他这些年行恶太多,魂灵和咒法就算能为他净心,也是有极限的。两边都已经被他磋磨得要不行了,我昨日只是给它们来了个痛快罢了。我不下手,它们也最多只能再撑年。”
所以原书里,它还是能和乾曜迎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