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逮住的服务员两条细细的长腿簌簌地抖着,鱼泡眼里盈出汪汪的泪水,他刚开始被分配的任务就是就近监视她们俩的动静,在计划里本就是被牺牲的炮灰——
他是被用来投食的饵,是早就放置好的章鱼药。
就算上次躲过,这次也要死了。
蔺然没什么耐心看这种丑鱼喷射泪水,刚想用最简单的办法,刺入他的大脑,吞食他所有的记忆,却听见他哭哭啼啼地求饶,说自己身体里本来就被那些大人们种下了毒,如果吃掉了他,她和她豢养的那个人类都会很惨的。
“嗯?”
黑红色触足险险地在他太阳穴附近停下,蔺然眉梢动了下,“除了木青,还有谁?”
“所、所有的【殉道者】,都已经离开了深渊……”他哭哭噎噎地将自己鱼脑袋里勉强装下的内容往外倒,末了有些迟钝地想起什么,忽然道,“您、您也是从深渊里出来的,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吗?”
蔺然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知道这群水母的事?”
大概是她比起那些可怕的、抓起鱼就简单粗暴地种下毒,逼迫他执行任务的【殉道者】,此刻愿意听食物多说两句遗言的态度感动了鱼,于是鱼好脾气地回答:
“因为这是所有深渊里的存在都必须执行的命令。”
他说,“【灯塔】要带着整个深渊降临到这个世界,祂需要更多的锚。”
殉道者们是祂的锚。
而见过那群殉道者之后,就连他这样低等级的寄生种,脑袋里也被种下了这个指令,此后即便他死去,他的尸体也会成为一道可以被定位的锚点。
蔺然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因为阴差阳错的挑食,得知了来自深渊里的这般消息,她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难看。
而青花鱼隐约从那些殉道者们口中听过与这只章鱼留下的恩怨,此刻不知怎么出声问道:
“您要提前离开吗?”
在那些高等水母时时刻刻保持的同频通讯里,即便不想听,鱼脑袋里也被灌注了很多不该知道的消息——
比如,当年在深渊里,这位大人初生时曾经闯入过【殉道者】的地盘,然后就被围殴、驱逐了出去。
没有逃跑之意的蔺然再度动了动眉头。
在她极具危险的杀意燃起之前,想到那个上次拉住这只掠食者、导致自己躲过死劫的人类,懂得报恩的青花鱼求生欲极强地补充道:
“您身边还带着那个很喜爱的人类吧?其他的殉道者都在向这艘船集结,她、她只是个普通人类,再留下去恐怕会遇到危险……”
“因为,【殉道者】们好像开始对她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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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同一时刻。
因为太饿而没办法继续赖床的舒窈拖着疲惫的身躯起来,想要翻翻冰箱里有没有可能留下什么吃的,结果只在里面看见几瓶最初入住时就被放进去的饮料。
剩下的……就只有她那天刚进来时,收到的那束漂亮鲜花,舒窈把它们塞进了冰箱里,但是想到冰箱的湿度可能有些高,又找服务生要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将花束放了进去。
她想在尽量在旅途结束时,让这个透明玻璃罩盒子里的花束仍旧尽量保持最初的模样再送给蔺然,作为她们这次出来共同旅行的纪念。
此刻再见到这束花,回忆起自己来旅游时的心境,舒窈才发现那种期待和快乐,似乎已经离开自己很久了。
她从冰箱里捧起这个玻璃罩盒,想要打开仔细看看这些花朵的状态,结果不知是玻璃表面带着冷意湿滑,还是盒子最初就没有封好……
“怦!”
圆溜溜的玻璃罩从她掌心滑落,恰好掉在没有地毯的那部分地板上,玻璃片摔得到处都是。
而她捧在手里的那束花,被藏在繁华表面下的很多花苞都在她的轻轻触碰里,花瓣一片片地凋零。
舒窈在冰箱门跟前就这样看着碎掉的玻璃与凋零的花,静静地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