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这边拍去手上草屑,问:“那如果酒是被江茶喝的,只是喝得不多,咱没闻出酒气,不对,那个姜婆好像说过她酒量不错?江家在镇上开了酒肆,不然也不会对女儿女婿出手这么大方,而江茶家里的小春酒就是自家的,既如此,必不会被那一点酒就灌晕,莫非酒里下药?她被药晕了,再被勒死。”
这也有可能。
江沉白皱眉,身子骨酸痛的罗非白却是摁着腰侧舒缓,轻飘飘说:“在此之前,诸位大人怕是以为喝酒是我吧,有备而来下药的也自然是我,既然是我,哪有死者身上一点酒气没有,偏偏我这个下毒凶手醉醺醺的,一睡到天亮?”
“况且,我出房间来柴房的路上,瞧了那酒壶,底座脏得很,显是一壶酒常年放着极少饮用,那该是常年放在陈列架上未挪用的,且你们也说了这是江家酒肆出的酒,以江茶在村中风评极为勤劳爱干净的作风,且假设她真不顾世俗与我通奸,会用这么脏的酒壶招待我?”
“那假设是她并未与我通奸,甚至不认得我,是我这个歹人潜入偷偷下药,那我一个外人,提前备药,还得临时来人家家里找到人家多年沉寂的老酒——诸位可瞧见江家这一亩三分地宅子里有表面显见的酒壶架子,若是一个外人潜入,是不是得翻找半天才能找到酒?时间可来得及?且还得保证江茶愿意被我这么一个外男哄骗喝酒?是否又能找到人证证明我与她为旧识,能让她卸下防备,信任有加?”
“退一万步讲,这些都在我计划之中,我也是蹲守多日,悄然摸清他们家底细,这才下手,那我为何不寻她平常外出洗衣乃至干活的日子呢?直接野外行事,完事后潜逃,以此地深山环绕,怕是没人能找到我吧。”
“何至于冒险入村潜入,还醉酒酣睡,这既不符合预谋害人的逻辑,亦不符合冲动侵害的逻辑。”
甚为有理。
在场之人一开始觉得是通奸杀人板上钉钉的案子,现在被这个嫌犯分析,简直漏洞百出。
不过张叔年长,也不会轻易认为当前唯一的嫌犯无罪,只思索着挑出毛病:“你似乎认定江茶为人如何,甚至知她勤劳且常干农活?”
这反证她的确对江家甚为了解。
李二跟小书吏顿时锐利看向罗非白。
罗非白镇定自若,道:“院子里那些农具尺寸可比一般汉子所用小了不少,且摆放齐整干净,符合女子平日习惯,相比而言,虽然其夫陈生个子矮又不壮,看着也能用这些农具,却是双手细嫩,没有任何老茧,衣物更是干净齐整无破损,想来一天到晚的正事也就吃几碗饭吧。”
“对,我就是在说极为难听且辱人的实话,窗外偷听的那位大可找村人对峙证明我所言有错。”
窗外踮着脚尖的又矮又不壮不会干活干吃饭的陈生气急败坏,又丢脸不已,一时慌乱从垫脚的石头上摔倒,哎呦一声。
屋内的人:“”
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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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被一个通奸杀人的小白脸侮辱如斯!
奇耻大辱,真的奇耻大辱。
陈生流着鼻血从地上爬起,刚要骂人就被李二提拉离地。
“非传召窃听官府办案侦察机密,你好大的胆子!”
面对魁梧如山熊的李二,陈生顿时没脾气了。
门开了,张叔深深瞧了这鬼祟行径的陈生一眼,正要问他酒壶的事,却听见外面闹腾,才知是那陈生刚刚纠结了一帮村民呼啸而来要让官府赶紧拿人问罪,那赵乡役吃逼不过,在叫喊。
罗非白:“看来有人很着急,官府也总得给个说法,几位大人不若带我去现场,当场审问,以安人心。”
李二看她这幅老神在在指使人的样子,十分不爽,呵斥道:“我们官府办案,还需要你指点?!”
江沉白跟老张其实已经暗猜这小白脸有点来头,且此案越发见猫腻,若是背后有人,证明其无罪,这李二又不知深浅胡乱得罪,恐怕日后会遭报复,张叔于是迂回了两句,缓和气氛,道罗非白此话也算实诚。
罗非白仿佛也不生气,说:“谈不上指点,我这嫌疑人若是在这里被定下罪来,去了你们衙门,怕是连该有的再审关节都不会有,直接囫囵定罪了——毕竟新任知县为路所阻,县衙内乱,本来有的文案流程精简无比,寻常案件便是能定就定,压根不愿再费心力,便是诸位不愿冤假错案,旁人可未必。”
“一旦我为人冤死,若是来日无人替我伸冤还好,万一呢?有朝一日事发,自然未必是某些渎职者承担罪过,最后拼的也不过是谁的底子硬,我倒是无惧生死,就怕连累一些无辜的人。”
看着没生气,但句句诛心诛心了。
读书人果然最擅软刀子。
张叔三人皆是一惊,缺心眼的李二还欲说些什么,被张叔拉开,江沉白则道:“看来罗公子的确是城里有些底子的人家出身,知晓一些县府内情,那就随你在这问案一场又如何,只要你能继续在人前自证清白,我等绝不冤枉你。”
人间道,脚面落炭最知痛。
这小白脸即便未必真有什么后台,心术手段也是有的,未免招惹麻烦,宁可在这乡野多耽误点功夫,也不要把隐患留到城内府衙之中。
起码在这,他们还是说了算的。
门开,村民早已群情激愤,但官差一发话说要在场审问,那陈生就呼喝起来了:“大人,已证据确凿,莫非还要听这该死的凶手辩解?他杀了我妻,天理难容,若是就此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