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浓的肩膀被稳稳扶住,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往前走,他的气息迫近,如影随形。
那一刻,许意浓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任由他带着自己走,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先前被惊吓到无以加复的心也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只要跟着他就好。
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是隔空的,没有真的触碰到她,几分钟后,手移开,许意浓重见天日,他们已经踏进了学校,校内人行道两边的路灯已如数开启,照亮了整个校园,熏黄的灯光从两人的头顶落下,照长了他们投射在地面的身影,时而错落有致,时而交叠糅合。
许意浓定了定神,凝眸望着他在暖色调光渲染下柔和的侧颜,灯光将他照得轮廓分明,她张口惊魂未定地问,“刚刚那些人是……?”
王骁歧摇头,“不清楚,但,”他微顿后还是说了出来,“应该是有什么事。”
许意浓愕然失语,脑中又浮现起面包车后的隐约看到的东西,不由毛骨悚然,有个不好的念头从心底一闪而过。
晚自习的上课铃猝不及防地响起,将许意浓的思绪拉回,她觉得是自己在胡思乱想,脚步略带凌乱地继续往前走,她提醒王骁歧,“快走吧,我们已经迟到了。”
王骁歧则不紧不慢道,“反正已经迟了,无所谓。”又朝她酷炫的自行车看看,“你不是还要去车库?”
许意浓望着这会儿已经黑漆漆的车库,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却并没有任何加速的动作。
晚自习开始了,已经过了停放车的时间,学校为了节能环保,晚自习时间学校车库的灯都是熄灭的,这要搁平时她根本不会当回事,可刚刚在校门口经历了那遭,再让她一个人去黑暗的车库停车,她心有踌躇,也止步不前。
“不敢?”王骁歧似一下看穿了她。
许意浓当然不会当他面承认自己怂了,“谁不敢!”
王骁歧就看着她逞强地往车库那儿去,也不揭穿她,只在一旁慢悠悠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许意浓耳朵竖着,“什么?”
“每当夜幕降临,所有人的肩上会有两团看不见的火,如果身后突然有人叫你或者拍你千万别回头,回头一次就会灭一盏,两盏都灭了就会……”
许意浓刚想问他就会怎么样?却发现他突然不见了,她一惊,四处也不见踪影,正要叫他名字,肩膀突然从后面被拍了一下,她吓得整个人弹跳了起来,撞进了一面肉墙。
抬头一看是王骁歧,知道又上了他的当,她不管不顾地对着他就是一顿狂拍。
“王骁歧,你无不无聊?无不无聊?!”
幼稚又讨厌!
应该是真被吓着了,她下手特别重,王骁歧吃痛地挨着她的“连环暴击”,手蓦然伸出,将自行车从她那儿抢了过来。
许意浓停下动作怔了怔,听到他说,“好了,就你那纸老虎胆子和磨磨蹭蹭的速度,放完车第一节晚自习都下课了。”
许意浓不服气道,“那也是你害的,还有,不是你说的反正已经迟到了吗?”
越趋近车库,黑暗越将两人从光亮中吞噬,他的脸变得晦暗不明,许意浓难以看清,只能听到他笑了一声,“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我话了?”
许意浓眉间一跳,就知道他这人说几句就不着调了,口不择言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很快就到了他们班的车库里,平常大家赶着上晚自习,里面的车都是胡乱放的,王骁歧找到一个空位把她的车放好,还顺便把其他车摆放整齐,许意浓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他这人心其实挺细的,她也上前搭了把手,暗黑中王骁歧抬眸看了她一眼,但她浑然不觉。
摆放好车库里的车,两人再一道走出车库,他们并排走着,只有皎洁的月光和教学楼里的灯光照亮了他们的脚下,穿堂风阵阵过耳,许意浓垂在身侧的手背偶尔能刮蹭到他的衣摆,有痒意也有心动,也许是仗着夜黑风高的明目张胆,也许是来自心底的一份贪恋,总之她始终没有把手缩回去。
“你手呢?”直到他出其不意地开口,打乱了许意浓的脚步,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又重复,“你,手呢?”
许意浓忍不住侧过头看他,连自己脉搏的震跳仿佛都能感知,她问,“干嘛?”
他停步驻足,她也跟着停下,他说,“手伸出来。”
许意浓的心扑通狂跳,仿佛下秒就要破膛而出,大脑也即刻陷入一段宕机状态,她不明白他突然让她伸手是什么意思,却又玛丽苏地隐隐在期待着什么,就在她鼓足勇气,真要伸出自己的手时,王骁歧已快她一步举起了手臂,月光扫地,银白色的光照得他脸颊清亮,他拿着一小串钥匙在她面前晃晃,它们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他问,“车钥匙不要了?”
这下,许意浓彻底醒悟过来他要干嘛,顿觉羞愧地别开脸,眼神也瞬间空灵,她咬了咬唇,一把拿回钥匙,“谁说不要了。”
晚自习的最后一遍铃声又乍然响起,她扭过头迈腿就走,语气变得僵硬,“再不走可真迟到了。”
王骁歧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跑开,却依旧走得不疾不徐。
第一节课是物理,许意浓先进的教室,后脚老师就胳膊夹着一摞书来了,许意浓从楼下一口气跑上来出了一身汗,这天教室里没怎么开窗通风,狭小的空间内升腾着大家呼出的热气,跟外面的温度形成鲜明反差,在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冷热交替下,许意浓生怕感冒,先把外套脱了挂在座位后背上,她落坐后林淼还觉得奇怪,“你怎么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