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叫胡煦去医馆,他却不去,说是皮外伤不碍事,胥姜便只好自己给他上药。
上药之时,两人挨得很近。胡煦盯着她,感受她轻柔的动作,面庞发热,只觉得这顿打也不算白挨。
“好了,回去记着别碰水。”
胥姜收拾好药物,又起身去门外收拾打翻的炭,胡煦也来帮忙。
“东家,你胆子怎么这般大?就那样冲过来,也不怕摔着。”想起胥姜御驴而来的悍勇模样,胡煦只觉得心好似还没有平静下来,砰砰直跳。
“我坐得稳,不会摔的,况且那犟驴若是敢摔了我,那咱们就可以吃驴肉火烧了。”
犟驴似乎是听见了她这话,在后院扯着嗓子吼得震天响。
“东家是我见过最有勇有谋的娘子。”勇敢而不莽撞,几次救他于危难困苦之中。
胥姜揶揄道:“那是竹春见过的女子还不够多。”
胡煦被她说得害臊,低声道:“见过这一个已是幸事了。”
“其实我也并非生来就这般,只是遭遇得多了,就知道怎么对付了。”自老师仙逝过后,她便没了依靠,事事只能靠自己。这些年东奔西走,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都遇到过。若真要说起来,继圣书局这事,也不算什么。
“瞧着东家,我时常自愧不如。”
“竹春若是这般想,那就大错特错了。”胥姜觉得脸上有些痒,伸手抓了抓,又道:“你不知道,我也时常觉得遇着你,是我捡到宝了。”
胡煦抬头看她,不由得噗嗤一笑。
胥姜不明所以,“怎么?这话好笑吗?”
胡煦走到她面前,想用手去给她擦,却发现自己的手也是黑的,便伸出手指点了点的脸,“你脸上沾上炭灰了。”
“哎哟。”胥姜叫了一声,赶紧跑到后院擦去了。
胡煦直乐,随后看着自己也沾满炭灰的双手,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收拾完,胥姜拉胡煦坐下吃茶。
想起今日之事,胡煦担忧道:“若是日后还有人上门闹事怎么办?”
“估摸着是不会了,在继圣书局门前闹了一回,在我门前闹了一回,动静都不小。今日咱们又让这些地痞流氓写了口供,再闹起来,就真的要去官府了,届时双方都没脸。我这书肆本就小,也没名气,被人评头论足也不痛不痒。继圣不一样,他们名气大,又自称行首,真闹开了,说他欺行霸市,名声可就难以挽回了。”
“话虽如此,可他毕竟背靠户部,明的来不了,可以来暗的,我怕他给你使绊子。”
“我照章办事,按律纳税,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日后若要买版、刊印怕是要艰难些,且会被继圣联合其它书局孤立,不过这些她都不好与胡煦说,怕他瞎操心。
“不如去找问问袁先生、杜先生他们?让他们一同想想办法?”
胥姜轻轻一笑,托起茶盏悠悠咂了一口,“不用,他们自会来的。”
光吃茶,不顶饱,这一日东奔西跑,胥姜早就饿了,看时候也不早,又想起胡煦送来的羊肉还没吃,便提议做个羊肉锅子。
“你今日受惊又受伤的,得好生补补。”
胡煦看她迫不及待地钻进伙房,不由失笑,怎地这般嘴馋?还拿他当借口。
“对了,竹春,去叫一声汪掌柜,就说请他吃羊肉锅子。”胥姜的声音从伙房传来。
“知道了。”
胥姜早前在西市淘了一个铜锅,想着天冷可以煮点热腾腾的锅子来吃,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她就着取暖的炉子起了炭,将炭烧得通红,随后放进铜锅的火座里,再盖上铜盖加汤。汤是由锤破的羊腿骨加姜汁酸水熬制,熬到汤水雪白,再将切得极薄的羊肉片汆烫,趁热就着酱汁吃,味道鲜美。
胥姜不光准备了羊肉锅子,还准备了一些笋片、瓜片和酱肉一并烫着吃。
几人吃得热火朝天,汗水直冒。
汪掌柜吃下最后一片羊肉,问道:“胥娘子,这酱汁是怎么调的?这么好吃?”
“这是韭花酱,也不是我调制的,买来的。”要不说京城东、西二市包罗万象呢,当时她见有人卖这韭花酱,颇为惊喜,便买了两罐,已经吃得所剩无几了。
汪掌柜又盛了一碗汤,嘘嘘地吹着喝下肚,可算是满足了,他摸摸滚圆的肚皮,无奈道:“来你这儿总是管不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