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声音愈发小声委屈,“你不就是觉得,她有点像小望妈么?”
很多年了,没人在他面前提起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姜永森滞了片刻,才嗫嚅着说:“胡说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学姜望不敬长辈,一个个的不懂规矩,当时真应该让他跟他妈走的!害得我一直被爸瞧不起。”
第二天,一直“瞧不起”姜永森的姜老爷子,穿上他最体面的军装,带着苏林瑾上了另一个大院。
这大院是任大山的。
他是姜老爷子的老领导,也已经退休荣养,但论及影响力,依然身在江湖中心。
不少还在岗的年轻干部,在做具体工作的时候,依然会私下请他出面,只求把工作做得没什么纰漏。
“老姜,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任大山坐在正房的玻璃窗下晒着太阳,声音洪亮。
“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姜老爷子不客气地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给你看看我孙媳。”
苏林瑾则恰时地把今天早上自己做的点心递过去:“爷爷,您尝尝雪花酥。”
“雪花酥?倒是没听过。”任同志接过盒子,打开就闻到一股奶香,“嗯,倒是香!”
他们当兵出身,行事都大开大合,当即打开一个放进嘴里,这下脸上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嗯了半天,越嗯越快,嚼嚼嚼吃完一个立马又续上一个。
“好吃!哪买的?我也买去!”
姜老爷子得意道:“告诉你,你没地儿买!这东西是我孙媳做的!”
“你个老东西,平时不来看我也就罢了,一来就炫耀孙媳!”任同志长得很威严,调侃的话听起来也像训斥。
姜老爷子观察了一番,发现苏林瑾完全不怯场,始终微笑对着这个陌生长者,不禁心里很安慰,把手拍了拍任大山的肩:“老任呐,你还记得老苏,苏新泉吗?”
这个名字陡然像一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荡起的涟漪连绵不绝。
任大山好久没说话,似乎陷入了回忆。
他的脸倏然肃穆了起来:“记得。”
他们都曾经历那场战争。
“我孙媳,就是苏新泉的独苗苗孙女。”姜老爷子对着苏林瑾招招手,“来瑾瑾,这是你任爷爷。”
“任爷爷。”
任大山这才仔细看向苏林瑾:“别说,跟老苏有点像。你个老东西,跟我这炫耀来了是吧?孙媳这么俊,还会做这叫什么来着,好吃的小零嘴儿。”
“你个土老帽,都吃了两块儿了记不住,这叫雪花酥!我这辈子其他都不如你,也就孙媳能跟你的比一比。”
正攀比着,吱呀一声门响,两个梳了双马尾的小女孩一前一后推门而入,一个说:“姥爷,你在吃什么好东西,好像香香的!”
另一个说:“姥爷,妈妈说了你不能吃甜食,你偷吃!”
两人身后跟进来一个面容端庄的女子,细看之下和任大山有些许相似之处,她瞪着老人家说:“爸,你看这下被小芙和小蓉抓到了吧?医生说了,您不能吃太多甜食呢,对血脂和血糖不好。”
“我才吃了俩!行了,剩下的你们拿去,给小芙和小蓉吃。”刚才还凶巴巴的任大山,这会儿在闺女和外孙女面前,温顺得像头绵羊,眼巴巴地把还没捂热的一整盒雪花酥递了过去。
“来,我给介绍一下。”任大山指着女子说:“我那最小的闺女,任琦,我俩小外孙女,沈芙和沈蓉,来,你姜叔应该见过吧?这漂亮姑娘,是你姜叔的孙媳。”
任琦朝着姜老爷子和苏林瑾一一点头致意,斯文端庄,完全不像武将之女。
苏林瑾先是乖巧地叫了声“任姨”,然后笑眯眯地对双胞胎说:“喜欢吃的话,下次我再做更好吃的给你们,这一份呀,特别减了糖。”
任琦一愣:“你有心了。我爸的确不能吃太多甜食。”
小姑娘们拿到雪花酥的盒子,相视一笑,甜甜地对苏林瑾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