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珑放下茶碗,接过雯芳递来的团扇,轻声道:“您已经选择大白于人前,想来自然是做好了迎接风刀霜剑的准备……不过,只要您开口,力所能及之处,我一定相帮。”
她难得如此正经,说话时像一尊悲悯的菩萨像,若非知晓她本性,只怕多少是要被唬住的。
杜成风眨眨眼,像是完全不明白陶珑为何这样说一般,拱手道:“您不必如此……”
“哎,倒也不全是为了您。”陶珑的美人皮都是坚持不了多久,她很快大喇喇往椅子上一坐,笑道,“这不还是因为您与我亡夫太像了?婆母临终前曾嘱托我,希望我能照顾好亡夫……可惜呀,亡夫成了亡夫,我也只能对您爱屋及乌,弥补一下了。”
杜成风脸色变得十分精彩,他应当是该笑的,但这话多少有点大不敬,笑了又显得轻浮,可是悲伤够不上,难过也够不上,他最终只能扯扯嘴角,干巴巴道:“您,呃,倒也不必。”
陶珑道:“必的必的,我如今也只能从您身上找点慰藉了。”
这话似乎又有些暧昧,杜成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讪笑两声,拱手道:“今日杜某本也不为赴宴而来,就先行告辞了。”
陶珑没再客套,点头应下,叫雯芳找个闲着的小厮,送杜成风离开。
于是,等到赵蕤带着车儿来时,小孩四处看不到姑父,很委屈的揪着陶珑袖口,问:“姑父怎么走了?他不喜欢车儿和妹妹吗?”
陶珑摸摸他的脑袋,“姑父太忙了,和你爹一样,都当官了,哪有不忙的?”
车儿瘪瘪嘴,小声道:“好吧……那他下次什么时候来?”
“嗯……可能得等姑姑下次回来再说了。”
眼见车儿眼眶都红了,陶珑连忙蹲下身安抚,“别哭呀,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姑姑这不是要留给车儿一个悄悄成长的机会,等下次姑姑和姑父回来,车儿就长成一个小男子汉,吓坏姑姑,好不好?”
她一番连哄带骗,把小孩哄得不仅不再哭了,甚至还心花怒放起来,乐颠颠地去找自己爹爹要学怎么做个小男子汉。
赵蕤怀里抱着安娘,不无遗憾道:“阿珑,你这样喜欢孩子,可惜——当初若是能有一个,你现在也不至于伶仃一人。”
雯芳有些紧张地看向陶珑。
“儿女都是债呀,嫂子。”陶珑不着痕迹拉起雯芳的手,拍了拍,“我这叫无债一身轻,可快活着呢。想和孩子玩了,还有车儿和安娘两个小家伙,都不用我自己发愁呢,您都帮我愁完了。”
赵蕤嗔怪地瞪她一眼,“你就知道贫嘴。”
姑嫂两人说说笑笑,不多时,满月宴开宴。期间一番觥筹交错自不必说。
如今陶泱晋升为从三品大员,高低算个封疆中吏,奉承的人能从汇丰茶楼排到陶家门口,一个个都眼巴巴凑上来要给他敬酒。
结果就是老头把来敬酒的人都喝趴下了,又将宾客挨个送走,还目如鹰隼、声似洪钟,惋惜道:“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陶瑛不满,“爹,今天是安娘的满月宴,你出什么风头呢?”
陶泱浑身的意气风发顿时散尽,灰溜溜地想去抱抱安娘,结果又被儿子嫌弃,“您一身酒气,别把孩子熏着。”
陶珑坐在嫂子旁边,乐呵呵吃着花生米,补刀道:“哎,有了妻儿忘了爹。”
陶瑛冷哼,“你也没好到哪去,说是压根不在乎梁蕴珍,还不是非要和人家纠纠缠缠。”
桌上几人:……
察觉到气氛不对,陶瑛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点后悔,但又一时间拉不下脸来好好道歉,哼哼唧唧半天,挤出一句,“我……我也是看你老和他有牵扯,觉得那小子肯定还憋了坏,你既然决定要断,就还是断干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