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邓亭绛松口气,齐皇后的下句话紧接着来了:“本宫看过你写的诗,是个有才情的。宫里有个琼林书院,里头都是些不羁之才,你若得闲,不妨去帮着理理书画。”
猝不及防地被安排了职务,邓亭绛虽然心里万分拒绝,但还是微笑作揖:“承蒙娘娘不弃。”
“瞧把你吓得,”齐皇后笑,“这不是正经官职,只是个‘琼林院行走’罢了。”
“琼林院行走?”
见他一头雾水,一旁的太监解释道:“邓郎君不需日日点卯,在宫外遇上什么好字好画、稀奇玩意儿,随时进献琼林书院就成。”
齐皇后说:“吾儿忧思甚重,唯以诗书自遣。本宫见你是个心思活络的,日后若见着逗趣的诗词杂戏,只管呈进宫来,能解她愁绪便好。”
“娘娘慈怀深切,臣子必当竭诚搜罗,以慰公主忧思。”
邓亭绛紧绷的肩松下来,领了这门清闲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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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熹和殿时,月亮已悬于霄汉,满天星斗如碎琼乱玉,天宇澄霁。
邓亭绛与姜亥同行,至宣文门处停下。
宴上客可乘舆入宫,但行至内苑,仍须徒步而行,因此一应鞍马俱停当于宣文门东侧的马坊。
然而姜亥左顾右盼:“咦,我驴子呢?”
邓亭绛见他找不到坐骑,便指向自己那顶华丽的马车:“姜兄若不嫌弃,可与我同坐出宫,我那马车宽敞得很。”
姜亥摆摆手:“那驴是我师父的,可丢不得,我得找人问问才行,邓兄先走便是。”
“那便就此别过,姜兄保重。”
“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会!”
小厮在邓亭绛面前摆上蹬阶,他抬步上轿,然而刚掀开车帘,愣了一瞬,又退了回来。
邓亭绛说:“宏棋,这不是我们的马车。”
小厮宏棋将轿子上下打量一番,不解道:“郎君,这就是我们的马车。”
“你再去找一圈。”
“郎君不用找,打眼望过去,数咱们的车最大最漂亮,就是这一辆。”
邓亭绛欲言又止,但对上宏棋坚定不移的目光,他无奈叹了口气,重新上车。
掀开轿帘,里面赫然坐着两个姑娘。
其中那个白纱覆面的少女见他进来,伸手拍了拍轿中的锦绣坐褥:“来,坐,别客气。这是你的轿子没错。”
她身旁依附着圆脸蛋的侍女,正瞪大眼睛,警惕地打量着邓亭绛。
邓亭绛被这出反客为主截了话头,顿时哑然,不自觉顺着那少女的话坐了下来。
少女虽然身着素白衣裙,然而幕篱上露出一截发髻,珠翠宝钿横七竖八堆得晃荡荡,活像个行走的首饰架子。
邓亭绛刚要发问,白裙少女却伸手止住他,紧接着从头上摘下几个金簪:“带我们出宫,这是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