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玟眉梢轻轻一挑:“谢将军。”
他甚至都没看见她手里的豆沙馅。
乾玟不由“啧”了一声。
好像自从那天晚上起,邹以汀就对她很冷淡。
难道是她演太过了?
乾玟的元宵很快就下水了,她独占了一个灶台,亲自抄起大勺子煮起来。
这灶台过于简约老旧,甚至不如韩县令偏院里的小灶台,叫她呛了好几口灰。
她捞元宵时,脸上被扑了好些灰。
薛副将彼时已经把乾玟当成自己的“准弟媳”,再看乾玟这样子,直接开怀大笑:“王小妹,你怎么回事哈哈哈哈,怪可爱的。”
乾玟抹了一把鼻子,手背蹭了一手的黑灰:……
一旁的黄鹂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通红。
邹以汀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来,也不由弯起了唇角。
乾玟的身体才十七岁,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整天给自己化个病弱妆,气色一般。如今这水汽与灰融了她的妆,炉火的暖光照在她脸上,倒显得姿容韶秀,那份俏丽还增加了几分少年感。
那张几乎艳绝两国的脸,衬得那灶台都跟玉砌成的似的,这片明亮也不是火光,而是金光。
邹以汀收回视线,不一会儿,又看过去,像是有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他一般。
他看她撸起袖子,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用那双清秀白皙的手打开锅盖。
袅袅白气将她的面容遮了去。
邹以汀手上揉面的速度不自觉放慢了。
滚烫的白气缭绕,一团密实,一团稀疏。
他的视线只能穿过嬉笑的众人,再穿过稀疏的水气,窥见她的发间的翠玉簪子。
顺着往下,到她温柔的鬓角,雪白的耳廓,再到耳垂上的耳饰。
那耳饰并非坠子,只是小小的一枚金镶玉,闪烁间,与她低垂的眼眸交相辉映。
他发现,她垂眸的样子天然带了上位者的攻击性。
温柔,又凌厉。
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耳边只剩下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乾玟终于从这团雾气中出来了:“来,大家尝尝我的元宵,这馅儿可不便宜。”
周姐:“能让你觉得不便宜的馅儿得多贵啊。”
喧闹中,邹以汀急急收回视线,只觉得手里的面团十分粘手。
像把他的手一整个紧紧包裹、吸住似的,他的手指全都陷了进去。
他霍然抽出手,只身离开了帐篷。
乍一出帐篷,寒风扑面,叫他的心绪平静了些。
在角落里找到水缸,邹以汀舀起一瓢水洗手。
脑子里却大战一样嘈杂纷乱。
他一直洗,洗到手冻得通红,快要烂掉方罢休。
邹以汀回到自己的帐篷时,手背已经没了知觉,这点痛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行军打仗,冻得满手冻疮、溃烂也是常事。
只是他一掀开帐帘,一股甜香气扑面而来。
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元宵,散发着甜甜的糖水味,还洒了一些干桂花,显然不是大锅煮的,更像是单独煮的一碗,碗边压了一张字条。
邹以汀眼睫一颤,拿起来,上面只有一行字:
趁热吃,多加了一块冰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