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魔法感知,海渡远远找到了那个女孩。
她正在学校门口笑着和朋友说话,背着一只毛绒玩偶书包,魔法流光在她周围像光点一样跳跃。她身边有父亲,有哥哥,有朋友,有守护兽,还有大法师库洛里德的遗产为她撑起的光辉的未来之路。
那一刻,海渡愣住了。
木之本樱的模样和秋穗长得非常相似,几乎就是双胞胎一样。
简直是像极了。
但为什么,两位母亲留下的“爱丽丝”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个被抛弃在世界的边角,静默地承担家族的轻视,连情绪都被训练得像一个不会说话的容器;一个被爱意层层包裹,从小到大几乎在童话中长大。
海渡站在那条街的拐角,忆起丽丽艾说她很欣慰,她同好友都拥有了自己的“爱丽丝”,希望她的秋穗会去见好友的女儿,让两个孩子成为朋友,就像她和抚子一样。海渡按照丽丽艾的遗愿照着做了,并找到了木之本樱的存在,就差带着秋穗去秋穗交闺蜜,这本来是个温馨的故事。
但完成“幼年照顾过自己的大姐姐留下的任务”就怕灵感一现!
——如果命运那么不公平,是否也可以“改写”?
海渡的心里第一次生出了裂痕。他开始不能忍受秋穗继续做“容器”,而另一个“爱丽丝”成为“童话”。她们长得太像,世界却待她们太不同。
站在东京街角,看着木之本樱笑着奔向朋友的那一瞬,海渡心头突然冒出一个愤懑的念头:
——同样是母亲的“爱丽丝”,为什么会差别对待?
秋穗安静、克制,从来不提要求,也从不表达拒绝,像个被温柔训练出来的魔法盒子,沉默地接受命运的每一项安排。而木之本樱活泼、勇敢,拥有朋友、亲人、守护神,甚至连天上掉下来的魔法卡牌都自动写着她的名字。
秋穗像是被造物主遗忘的一页草稿,而木之本樱就是命运本身写出来的正稿童话主角。
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她可以拥有这一切?
为什么秋穗就只能作为容器?
我已经带她离开家族了,为什么她还是不快乐?
为什么我不能让她也获得那样的幸福人生?
——我是否可以交换她们的人生?
问题一层一层堆叠,压得海渡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那条路,最终引他回到了那个规避不掉的名字——劳伦斯家族。
……
劳伦斯为秋穗的本家,家族起源已无法考据。据说他们在爱尔兰西部海岸拥有一座古堡,窗户上挂着潮湿的羽毛,墙缝里藏着沉睡的轻风。而在那座古堡最深处的地下密室中,存放着家族最重要的遗产:一本来自于月亮城·蒙德的魔法书。
这本书的来历太过古老,使得其源头早已模糊不清,只知道劳伦斯将其称作——时间之书。
它不能制造奇迹,也不能赋予魔力,它只剩下了一个功能——通过献祭代价,改写一个人“过去”的力量。
这正是海渡想要的。
他不想伤害谁,甚至不觉得自己是个“反派”。他只是太想给秋穗一个她本该拥有的东西,一个“童话里的爱丽丝的身份”。
只是,代价极难达成——
“时间之书并不完整,它缺少了内部的核心。”
“你不会有机会见到它全部的力量——那源自蒙德,那座比阿瓦隆还古老的仙境之地的力量,不是你这种魔法师能理解的,就算你在如今的世界足够强大。”
这句话是那只守护时间之书的布偶说的。
外表圆润、毛绒白兔子一样守护兽名叫小桃,真名不详。
为了看到禁忌魔法的发动,姑且同意海渡把它连带书带出古堡,勉强承认秋穗为自己的“临时主人”。
“但听好了,我警告你。”酒店内海渡再次接到了小桃的警告电话,远在日本陪秋穗的小桃一边吃巧克力一边道:“你要知道,时间是诅咒本身。妄动时间之书的话,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东西,你自己想都不敢想。”
“就算这样,”它询问海渡,语调一字一句如敲骨般清晰,“你也要——交换秋穗和木之本家的那个女孩的人生吗?”
“我已经在做了。”海渡故作轻松道。
反正答案就落在他面前的镜子中。
落地镜后是酒店中的灯光,照着酒店标配的温黄帘布。而镜子中的海渡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
黑发紫瞳,但额角已经长出尖角,脖颈以下生出漆黑龙鳞,两侧浮起薄薄的半透明羽翅,一条龙蛇般的尾巴若隐若现地卷入影子深处。他的面容仍保有人形,却在凶光中透出一种时间流逝本身的冷漠,就像他不再属于人类的世界,只是穿梭在命运断层中怪物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