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不由自主地舔过唇缝——铁锈味混着那人身上的苦艾香,他竟品出一丝诡异的甜蜜,这点甜蜜竟比美酒佳肴更醉人。
“陛下。。。”
徐公公捧来湿帕正要替他擦脸,却被天子攥住手腕。
元琢的呼吸莫名地重,“别擦。”
徐公公真恨自己眼尖,一不小心瞧见天子烧红的耳根子,少年这哪是怒火中烧?
究竟烧的是什么火,徐公公可不敢细想,慌不择路地向后退,又“咚”地一声响,撞翻了背后的灯台。
静寂的殿里,天子声音低沉沙哑,低声呢喃道:“怀玉……哥哥……”
猝不及防听见顾怀玉的表字,徐公公欲哭无泪,步伐急匆匆地往殿外跑,生怕再看见点要他命的东西。
顾怀玉出了崇政殿,轻车熟路地进入后宫,皇帝未到娶亲的年纪,如今的后宫只有太后太妃。
太后便是他的阿姊顾婉,自从诞下小外甥,先帝扶顾婉坐上皇后的位子,更宠幸顾怀玉这个小舅子。
待到顾怀玉从后宫出来,天边日头西坠,轿夫与铁鹰卫候在御道,瞧见他来了,匆忙地挑开轿帘,“相爷可要回府?”
顾怀玉还有一桩事没办完,躬身坐到轿子里,“从长庆门出,本相要去瞧个人。”
长庆门外是禁卫军的校场,辕门前的拴马桩上栖着几只乌鸦。
轿帘未掀,当值的百户长地跪在轿前,高声喊道:“卑职叩见宰执!”
顾怀玉挑起窗边的轿帘,瞧着不远处的校场,乌压压的禁卫军正在练习骑射,灰扑扑的尘土里马匹奔腾,“哪个是都虞候?”
都虞候是禁卫军的统领官职,不大不小,区区五品。
百户长不敢看他的脸,颔首激动地说:“相爷要找都虞候?我去请他来。”
顾怀玉只想扫一眼未来血包的模样,“不必,指给我看。”
百户长指向东南角烟尘最盛处。
但见赤色烈马人立而起,马背上的青年反弓如满月,
青年裸着雄健优美的腰背,皮制护腰紧贴肌肤,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腰线,阳光泼洒在他汗湿的背脊,竟映出粼粼金光——
那赫然是半幅金线刺绣的图腾,从肩胛到腰窝,玄黑与金红丝线勾勒出百兽朝拜的奇景。
“嗖!嗖!嗖!”
三箭破空,竟呈品字形疾射而出。
前一箭劈开百步外随风摇曳的柳叶,后两箭追风逐电,一气呵成地钉入前箭箭尾,箭矢相交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校场陡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顾怀玉挑起眉尖,戴着扳指的手指轻叩在窗柩,“叫什么?”
“回相爷,裴度,裴靖逸。”
“裴靖逸。”他确认一遍这个名字,看那青年甩镫下马,搁下轿帘说:“回府。”
灰尘滚滚的校场里,裴靖逸随手解下腰间箭筒,忽地眯眼望向官轿消失处。
副将顺着他视线只瞧见那只官轿远去的背影,“将军看什么呢?”
裴靖逸反手扯开汗湿的护腰,露出腰侧狰狞的狼首刺青,慢悠悠地道:“美人。”
“哪来的美人?”
副将瞧半天都没瞧见美人的影子。
裴靖逸从背后踹他一脚,浑然不把方才一幕当一回事,“看什么看?还不去练马?”
副将哀嚎一声,捂着屁股一路疾跑。
裴靖逸再瞧一眼官轿消失的方向,意犹未尽地轻“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