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兄长绝不会做弑君之事,姜家是蒙冤的,同时也心忧全府上下百条人命,苦于一介女子人微言轻,只能另寻个肯为姜家昭雪之人。
城中禁军到处都在搜拿她,因此,她不敢留在京中。她只能逃往京外,于是,想到了与姜家素有交情的蜀中傅家。
攥着那一点点希望,她赤着脚从汴京跑到蜀地,日夜兼程丶不敢停歇,跑了三个月,即将赶到傅家之时,与一队甲胄狭路相逢,被人生生擒住。
姜时愿以为已经成功甩开追兵,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因为前来捉她不是汴京禁军丶都察院,亦不是大理寺,而是她最不愿直面的,被世人敬为『阎罗殿』的典狱。
传言,入典狱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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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尔,姜时愿的回忆因狱外一阵零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狱卒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后福身作揖,麻溜地从腰链上卸了把钥匙,打开铁链,对着姜时愿道:「有人请姜娘子到金字牢一叙。」
姜时愿见铺在青砖上狭长的身影,轻蹙的眉头终于松缓了下来。
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从班房走到金子牢的长道中充斥着嘈杂的惊叫嚎哭,走到最深处,姜时愿止住了脚步,而牢中的玄色云纹男子恰时吹灭了蜡烛。她不禁心中发笑,也是,毕竟在这,他的身份跟她一样也见不得光。
林清道:「这一路上人多眼杂,没能有机会和娘子说些体己话,眼下好了,无人打扰!」
能让堂堂典狱左使私下密会一个女囚,唯一色字使得。
姜时愿在蜀中被生擒之后,就发现这一路解押他的典狱左使的眼神有些不清不楚,虽然隐晦,她可太清楚这些男子的花花肠子,倘若之前,定会胃内反呕,避得远远的。
可是如今沦为阶下囚,对外界消息闭塞,还有许多疑团未能得到解答,她唯一能想到丶能利用之人,唯有眼前的林清。
纵使她有多厌恶,为了姜
家,她也得露着笑。
姜时愿刚想行礼,就被急不可耐的林清抓着臂膀止住,那嗓音当真是羼着浓重的情。欲啊,「娘子终于肯见我了。」
当然林清亦不是傻子,私下密见要案的犯人,这种冒着掉脑袋的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数的,等享受过一夜风流后,该怎么让人永久闭嘴还是晓得的。
姜时愿微微一笑,先是安抚着林清坐在条凳上,面上的笑容在背过身去的时候转瞬即逝。
水流缓缓从壶嘴倾斜而下,潺潺流水声,泠泠作响,而后指尖轻轻在茶汤点了一下。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起,「不知是哪位大臣负责主审姜家之案?」
林清看着那窈窕身段,已开始遐想着那轻薄白衫之下的白润玉臂,这心思愈发抛锚,已经无暇把姜时愿的话再过一遍:
「一月前,圣上将姜学士谋害燕王一案全权交由魏国公主审。」
魏国公,谢循?
谢循在世人口中又称『罗刹』,是多少罪犯夜里不敢提及的梦魇,就连身在闺阁的她都听闻过此人的毒辣。
世人常论,魏国公谢循权势滔天,创立典狱,掌管天下刑狱,上察文武百官,下纠冤假错案,其风头丶权势一度盖过三法司馀下的大理寺和都察院。当今圣上还极为器重谢循,赋予他一人「大事奏裁丶小事立断」的职权。
姜时愿微怔,难怪逮捕之人会从禁卫军移交给典狱司,原来是全部移交给谢循查证丶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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