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到签押房,主书案的下两排还放着一丈长宽的书案,这便是轮值书吏的办公位置。
那老书吏见来镜明两人进来,起身躬身行礼,而后道,“大人,白师爷,这就是喜乐村的案卷。”
案卷封面老旧,很多字迹都模糊不清,看起来受潮加上年代久远,一打开扑面而来的霉味。
白微澜快速的翻阅一遍,对喜乐村粗步摸清了底细。
几十年前确实发生过匪患,还是因为收刮民脂民膏强征苛捐杂税的问题。
村民受不了县令□□,每次秋收后的粮食,几乎全被衙役收缴了。于是村民开始开辟荒山,想着扩大种植面积,给自己留口粮。
一开始百姓还战战兢兢的,生怕官府不让自行开发。
结果第一年衙役发现没说什么,第二年、第三年也没事;等荒山好不容易变成良田,一切水渠灌溉摸索清楚了,衙役突然说自行开垦的荒田也要收税。
长久积压的民愤被逼到绝路,在一场暴雨山洪中暴-乱爆发。
村里男人多猎户,身手矫健灵活,躲在山间昼伏夜出,那些平时闲散的衙役根本不是其对手。
村里人把衙役打的屁滚尿流,尝试到了翻身做主人的滋味。村民开始落草为寇,堵在官道上抢劫。
县令派兵剿匪多次未果,最后放任自流。周围村子深受其害,越来越多村民弃种耕地,时不时拦在山路上掠夺物资。
白微澜翻着卷宗,发现记录的内容越来越少,最后一卷记录的日期是前十年。
看来后面历任县令都当做不知情,到来镜明这里就真的不知情了。
那老书吏叹口气,“在百姓看来世道没有王法,如果报官有用,这些匪患就不会存在几十年了。每次遇到,就只当自己倒霉了。”
来镜明原本还想着遥山县虽然穷,但是好在没有匪患作乱。
结果现在才发觉,不是没有,而是百姓不信任官府,根本就没报官求助。
剿匪是势在必行的。
那老书吏清楚来镜明的作风,开口道,“以前也有县令想剿匪,但是匪患以山穴为家,易守难攻,无穷无尽连绵不绝。”
来镜明去过一次,自然知道当地地形。崇山峻岭气候炎热,但沿着山路崎岖转折,顺着羊肠小路直下,翻过几座山后,才道了盆地里的村子。
土匪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和长途跋涉人生地不熟的衙役对比,高低立见。
以逸待劳,本就是劣势。
“但是,百姓危害不得不除。先招安告知赋税新政……”来镜明虽然这样说,但也知道收效见微。
当惯土匪的村民,怎么可能会因为几句安抚劝说就变成良民。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燕姗停
三人回头一看,是云林端了一个瓷盘,里面放了好些山果。
云林见几人面色浓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开口道,“吃点山果吧,那村子果子很甜,这荔枝还很新鲜,这炸裂的紫色瓜也很好吃。”
那老书吏起身拱手对云林道谢。
之前这位县令夫人眼高于顶,对衙役书吏都不正眼瞧。不过最近几个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人倒是变化了很多。
有时候在街上碰见了还会主动打招呼。
云林端来果盘,然后就下去了。
那老书吏道,“幸好夫人不知道大人此行有惊无险,不然定是后怕惊吓。”
来镜明道,“确实命好,这件事还是不给云林说的好。”
白微澜从果盘里拿了颗荔枝,在手里观摩道,“你今后剿匪,他还是会知道的。”
说起剿匪,来镜明面色又沉重起来。
剿匪就得征集壮丁,其中人力财力消耗巨大,还不知道能不能剿匪见效。
刚刚有点起色的衙门财政,这下估计又要入不敷出。
房间里三人都陷入了无声中。
来镜明朝白微澜看去,见他一直盯着手里的荔枝,目光思索。
这凝眉专注的神情,来镜明熟悉,八成是白微澜又在想什么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