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来的路上,蒋赫然设想过顾行的反应--大概会很惊讶,说不定会反感和愤怒。
毕竟在两周前,他刚刚失控吻了顾行,得到了顾行的巴掌。
但此刻顾行只是站着,问他痛不痛。
蒋赫然迈进玄关,顾行机械地后退,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那个微妙的距离——伸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不痛。”蒋赫然简短回答,他并不想让顾行等什么答案等太久,“为什么不开机?“
顾行依旧显得愣愣地,眼里无光,他看着蒋赫然,面无表情道:“忘了。”
“你为什么来了?”下一秒,顾行终于想起该问的这句话。
蒋赫然扫了一眼顾行捏紧在身侧的拳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走到了沙发上坐下,然后拿起遥控器,将正在播放的吵闹喜剧换成了舒缓的钢琴曲。
顾行就这么看着蒋赫然完成这一切,然后转向自己说:“你过来坐下,好吗?”
顾行坐到沙发上,他下意识从茶几上拿过那个解压环,捏在手里,却又没真的去转动它。
蒋赫然没有太靠近,而是坐在单座沙发,他身体前倾,手肘靠在膝盖上,看着想要转动解压环,却又似乎在看克制的顾行,感到很轻微的呼吸不顺。
钢琴曲也没有能缓解顾行的焦虑。
“我几天前去找过许嘉臣。”蒋赫然低沉开口道,说完这句,顾行看了过来,随即又把目光挪开,“我告诉他在电影院遇到你的事,但只提了一部分。”
顾行的睫毛颤了一下,他很快回想起在衣帽间的那十五分钟,感到喉咙发涩。
“找完他之后,我去了一趟伦敦,前天回来我联系你了一次,没联系上,后来又打了电话都关机。”
“我和张警官算是旧识,就先去报了警,然后跟着他一起来你家。”
蒋赫然不想让顾行在任何时候,带着疑惑进行对话,因此他选择先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音乐换了下一首,顾行的表情变得凝重,他看起来似乎在消化蒋赫然所说的每一句话。
蒋赫然沉默了一会儿,他想了想要如何开口,最终选择了相对直接的方式,严肃的语气。
“顾行,你要去看心理医生。”
顾行没有太震惊的反应,他只是终于开始转动那个解压环,心里感到无奈的绝望,因为就连已经不再往来的蒋赫然,也会跑来和自己说,自己该看看医生。
“我认识一位很好的心理医生,专门针对焦虑症的,我可以帮你联系好。“
蒋赫然原本想说的是‘我可以带你去’,但话到嘴边,还是改口。
顾行的侧脸看着比之前更加消瘦,下颚线的弧度也明显,他嘴唇抿紧,沉默了许久。就在蒋赫然以为顾行不会说话时,却开口了。
”我不想去。“
顾行显得没太多力气地微微驼背,侧脸看向了蒋赫然,或许是顶光与电视屏幕的缘故,从蒋赫然的角度看去,顾行的双眼像在哭。
他表情淡然,又轻声重复了一次:“我没事。“
茶几的镜面倒映出俩人的身影,蒋赫然的喉结动了动,似乎在克制着情绪。
“我只是最近又不是很想出去社交,所以没有保持手机通畅。”顾行突然一下,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尽管声音依旧很平静,但他话变多。
“我都多大了,这都不能随我所愿吗?”
“你也是,许嘉臣也是,就不能让我自己来吗?“
顾行许久未这样输出,他说完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
他也知道这样不好,这样肆意地释放情绪。
可不知为何,面对着蒋赫然,他就会变得不体面,变得奇怪。
譬如衣帽间那一巴掌,譬如现在停不下来的反驳。
蒋赫然等待他说完后,才缓慢开口:“许嘉臣可不可以,我不清楚。”
“我不行,我不认为放任你这样是好的。”
顾行眼神微微颤动了一瞬,蒋赫然从单座沙发起来,坐到了顾行旁边。他身上依旧是那股很淡的香水味,顾行曾经一度觉得很好闻。
“那位医生现在不对外开放咨询,我找了人联系上的。”蒋赫然继续说,仿佛顾行不听他的,他就不会停,“你去见见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