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拿着脏掉的手机,站在躲雨处,旁边的人逐渐变多,手机屏幕因为雨水也模糊不清。
他扯着袖子擦了擦,却无济于事,最终只能放弃。
脑子里不断闪过刚刚的一幕,养尊处优地坐在车后的蒋赫然,怎么都无法同喝醉后来找自己的人划上等号。
顾行认为自己在此陷入循环回忆,如同彦医生在上次咨询时提出的。
“你不要一边抗拒,一边总是想起对方的好。”
“或者去回忆他吸引你的那些特质。”
坐在彦医生咨询室的顾行下意识想反驳,可面对专业的人,他只能选择默认。
大部分时候的顾行很理智,认知清晰,知利弊,可诚如彦医生所说,再理智的人也还是动物。
在彦医生面前第三次因为提起蒋赫然,眼眶发红时,彦医生只是递过去纸巾,说:“你只能选择要他,或者不要他。”
顾行擦掉眼泪。
“你不能选择折磨自己,身体不要,但心继续沉醉。”
他也提到过许嘉臣,这位陪伴左右、温柔体贴的男人,可彦医生听完,说的是:“你是觉得为什么自己不能喜欢他吗?”
“顾行,人很低级的,不是太能决定自己喜欢谁,你不必纠结在此。”
“你的问题在于,其实自己也没下决心吧,我说的是真的不要那个人了。”
此刻站在风雨中,顾行只觉得荒谬,不可理喻蒋赫然拒绝梦境干预的是自己,现在不肯坚定放下的也是自己。
说到底,这和蒋赫然有什么区别?
“Hello?请问是顾行先生吗?”身侧传来一个男声,顾行回过头,看到一张亚裔面孔,但用英文在和他讲话。
他身穿制服,与刚刚维持秩序的人一样的款式,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撑开然后递给了顾行,顾行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是。”但他还是回答了。
“顾先生,您好,这是给您的伞。”安保和善地笑着,“陈秘书让我送来的。”
顾行愕然,他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迟迟没有抬手去接,安保又说:“陈秘书说刚刚在忙,没来得及打招呼,让您先拿去。”
眼前的雨比刚刚小了一点,顾行再看了一眼打车软件,打算小跑到隔壁的路口去叫车--那边会方便很多。
“不用了,现在雨小了。”顾行对送伞的安保礼貌一笑,“但帮我谢谢陈秘书。”说完后,他快步走进了雨里,然后右拐往旁边走去。
顾行最终在路口打到了车,他钻进车里整个人都因为雨水发着抖,司机递来的纸巾也擦不干,到家后他洗了个澡,便钻进了被子里。
顾行做了一个焦躁的梦,与他平时做的那些梦都不太相同。
他梦见与蒋赫然走在伦敦的夜晚街头,Soho后面的街区脏乱得不像样,但路灯和蒋赫然让氛围变得浪漫,他们俩很沉默地走了一段。
蒋赫然突然停下,侧过身子看向顾行,略显深情地盯着顾行的双眼,然后低声问他:“那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顾行惊讶地张了张嘴,发不出一个音节,蒋赫然又宠溺地笑,“要吗?”
然后梦就醒了。
在黯淡无光的房间里,周遭安静得像午夜,但依稀能隔着窗玻璃听到外面的雨声。顾行睁大眼睛,觉得眼眶发涩,又想起彦医生说过的那些话。
他从床边摸到手机,很自然地翻到了蒋赫然的对话框,他们的对话并不算多--蒋赫然不是爱聊天的人。往上不需要翻多少,顾行就翻到了那段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