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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梵钟破妄显真形（第1页）

华严西游记第八十五章·梵钟破妄显真形

晨光初露，斜斜地洒在断龙崖参差的岩壁上，却被山间蒸腾的紫气截断。师徒四人勒马驻足，只见八戒将九齿钉耙狠狠插入泥土，奋力拨开垂落的枯藤。那些藤蔓看似干枯，表面却泛着诡异的幽光，触碰到钉耙的瞬间竟渗出暗红汁液。山涧里升起的紫色雾气如同活物，翻涌着将方圆十里裹成混沌世界，连天边的云霞都被浸染成妖异的绛紫色。

＂这雾气怎的带着檀香味？＂沙僧握紧降妖杖，金属杖身与雾气接触的刹那，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话音未落，白龙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疯狂踢踏，发出撕心裂肺的嘶鸣。唐僧猛地攥住缰绳，险些被掀翻下马，冷汗顺着脊背湿透了袈裟。

悟空眼中金芒大盛，火眼金睛却穿透不了这层迷雾。他纵身跃上半空，金箍棒横扫而过，雾气竟如同实质般将棒影弹回。就在此时，雾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木鱼声，三藏合掌露出喜色：＂莫非是佛寺晨课？＂话未说完，前方青砖碧瓦的轮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朱红山门上＂小雷音寺＂四个鎏金大字在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门前十八罗汉石像栩栩如生，眼珠随着师徒四人的移动缓缓转动，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诡异笑意。

＂师父且慢！＂悟空横棒拦住要叩门的唐僧，鼻尖微微抽动。他突然嗅到檀香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那木鱼声表面平和，实则暗藏玄机。侧耳细听，脸色骤变：＂是倒诵《往生咒》！正常经文超度亡魂，倒诵则是拘禁生魂！＂

推开斑驳的朱漆大门，禅堂内烛火忽明忽暗，摇曳的光影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轮廓。宝相庄严的如来金身端坐莲台，慈悲的面容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八戒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额头刚触地，却见佛首突然裂开，钻出个双面妖僧。正面慈眉善目，口诵佛经的声音温润如玉；背面青面獠牙，吞吐的毒雾所过之处，地砖竟开始腐烂。

＂既入我掌中佛国，何不留下真经渡劫？＂妖僧的声音忽男忽女，在殿内回荡。悟空抡起金箍棒便打，却感觉棒头如同陷入泥潭，无论如何发力都难以寸进。妖僧颈间三枚青铜铃铛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天花板上的藻井开始扭曲变形。沙僧的降妖杖刚触地砖，整座大殿竟如活物般收缩挤压，壁画里的飞天仙女褪去霓裳，化作白骨利爪抓向唐僧。

＂好个移形换影的妖术！＂悟空拔下根毫毛吹向空中，瞬间变作经匣掷向妖僧。趁其分神之际，真身已绕到莲座后方。当看到佛台底座刻着＂贞观十三年尉迟敬德监造＂的字样，悟空瞳孔骤缩：＂原来是你这被太宗废弃的镇国佛！当年玄武门之变后，太宗为镇杀孽，命人打造此佛，却因戾气太重而弃！＂

紫色雾气突然翻涌变幻，化作女儿国的宫殿。唐僧望着眼前与女儿国王别无二致的幻影，额角沁出汗珠。那幻影轻抚经卷，声音哀婉：＂御弟哥哥，你取的真经救得了众生疾苦吗？你可知长安街头饿殍遍地，不过是换了个模样的女儿国。。。＂唐僧闭目捻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可袈裟早已被冷汗浸透。就在心魔即将侵入灵台之际，一声清脆的梵钟清音破空而来——却是悟空以金箍棒猛撞妖铃，钟声震碎了幻象。

另一边，八戒被困在热气蒸腾的蒸笼幻境中，肥硕的身躯被高温蒸得通红，皮肤开始渗出油脂。正当他要哀嚎时，沙僧的暴喝在耳边响起：＂二师兄记得高老庄的麦田吗！你曾说要守护那片土地！＂八戒浑身一激灵，九齿钉耙突然迸发青光，他挥舞钉耙，竟以耕田时翻土的架势破开蒸笼，泥土翻飞间，幻境轰然崩塌。

悟空与妖僧在扭曲的佛殿中追逐，每一次碰撞都让空间泛起水波般的涟漪。妖僧狂笑：＂泼猴可知此乃太宗用玄武门血砖所筑？每一块砖都浸透了杀戮之气！＂话音未落，悟空瞥见壁画中观音像眼角流血，脑海中突然闪过太宗深夜忏悔的画面。他猛然顿悟：＂原来你吸食的是帝王嗔怨！那些未化解的杀业，都成了你的养分！＂

就在此时，三藏突然盘坐诵经，腕上伽蓝佛珠迸发金光。随着经文声起，妖僧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佛衣片片碎裂，露出半截断裂的鎏金佛像。颈间铜铃原形毕露——竟是当年玄武门拴马桩所化。悟空正要挥棒，却听唐僧高喝：＂住手！它本是镇邪法器，因沾染太多嗔怨才成精，罪不在它！＂

当三藏念完最后一句经文，紫色雾气如潮水般退去。残阳的余晖洒在真正的古刹遗址上，断碑上＂武德九年敕建＂的铭文在风中若隐若现。悟空将金箍棒重重杵地，地面轰然裂开，深埋地下的青铜佛首破土而出，那空洞的眼窝里涌出浑浊泪水，泪水滴落在地，竟开出朵朵白色小花。

三藏亲手将佛首安回残躯，月光洒在佛像上，原本狰狞的面容竟渐渐显露出悲悯相。＂师父你看！＂八戒惊呼。只见原本妖雾笼罩的地方，野草中钻出星星点点的优昙婆罗花，每一朵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沙僧拾起半片铜铃，内壁赫然刻着《金刚经》残句：＂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白龙马忽然屈膝，对着复原的佛像发出清越长嘶。唐僧抚摸着碑文轻叹：＂佛魔本一念，这灵物。。。被困在此地三百春秋了。＂夜风掠过废墟，仿佛传来悠远的钟声，混着悟空收棒入耳的轻响，惊起满山宿鸟，扑棱棱飞向初升的明月。古刹遗址在月光下静谧安详，仿佛从未发生过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