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轻咳两声,尴尬地倒吸一口凉气,自顾自接着说:“就是不太细心,怎么还把通缉令夹在里面了?”
他俯身捡起通缉令,想来应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都已不大看得清,只是画像尚且清晰,一眼便能认出是谁。
“居然还没抓到啊。”薛恒虽忍不住感慨,但心里清楚此人是传说里的江湖高手,追捕多年仍能逃之夭夭。
“你去把它扔了。”薛恒顺手指了指站在一侧的阿清,晃了晃手里的通缉令。
阿清乖乖接过。
因为埋着头,没人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悄悄咬紧的下唇,以及不敢落下的眼泪。
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见到你。
师父。
……
阿清走开后,薛恒坐在圆凳上,张望四周,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堆话。
“沅沅,你这些日身子可好些了?”
“我又给你求了符回来,定能佑你。”
“今日的药可喝了?”
薛云遥心里一团乱,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回应,直至最后才如同打趣般说道:“父亲,可是舍不得沅沅?”
薛恒被戳穿了心思,但依然不肯放下面子,一脸倔强地偏过头:“成亲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
“那父亲可否允许沅沅出趟门?”薛云遥瞪大双眼,语气里尽是委屈,轻声央求道。
“不许。近日对你看得紧是因为你本就身子弱,快成亲了,莫要染了风寒。”
“父亲,沅沅只是想成亲前多出去看看……”薛云遥垂下眸子,仿佛眼里又要生出盈盈波光。须臾后,见薛恒迟迟没有反应,她又轻叹一声。
这一声叹息,拖得极长,像是夹杂了不少的心酸和不甘,空气里都无端生出些涩苦。
薛恒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背过身,叮嘱道:“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完此话,他迈步便出了屋子。合上门的那一刻,他心里都放心不下薛云遥。这些年对温听雨的亏欠,全都弥补给了独女薛云遥。不纳妾不续弦,顶着无后的指摘,只宠云遥一人。
虽说之前曾幸好薛云遥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可他不知道,门被关上还可以打开,心就不一定了。
门一关,少女的眸子便冷了下来。
薛恒现在对她所有的爱,于她而言,都像是一场戏,一场懦弱之人用来伪装的戏,伪装对妻忠贞不渝,实则是因为温氏的血比容氏的血高贵,伪装父女情深,实则是因为用她来填补失去温听雨的痛苦。
堂堂七尺男儿,懦弱到不敢见容七娘,不敢承认自己曾有风流浪荡有私生女。
薛云遥又想起了那个与命运挣扎的舟舟,也想起了阿池的话。
她已无定心香,但也无再寻之打算。每每恨意与回忆交织攻心而来,席卷她每一寸肌肤,摧残她所有心智之时,也只能硬抗。
拖着痛苦的躯壳,她脑子里快要失去理智,只剩下愤恨,摇摇晃晃走到祈福的神佛前,一步一颤。
笑无声,泣无泪。若这世间真有神佛护她,又怎会让她此刻受尽苦楚?
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看那掌心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