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所虑极是。”
李默心领神会,躬身道,“恩威并施,方是御下之道。雪中送炭是恩,而这‘威’与‘规’,则需在恰当的时机点明。待粮食运抵,解了青州燃眉之急,林将军心神稍定之后,二爷或可借机重提北疆粮饷总办旧议。这于林将军而言,是解其后顾之忧的长久之策;于二爷而言,则是将北疆命脉逐步收拢掌心的关键一步。此乃阳谋,利人利己,由不得他不慎重考虑。”
赵景岚听完,重重一拍李默的肩膀:
“好!就依此计而行!你立刻赶往青州!见了林川,就把老子刚才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自己掂量掂量!”
“属下遵命!”李默肃然领命,正要转身离去。
“等等!”赵景岚又叫住他,“再给林川带句话:赵景渊能给他的,本王能给;给不了他的,本王照样能给!路该怎么选,让他想清楚!”
“是!属下明白!”李默深深一揖,转身离开。
……
风满青州
五万石粮食,足足搬了三天三夜。
最后一辆满载的马车吱呀呀地驶离城西粮库,那两扇厚重的仓门在众人注视下缓缓合拢。
库廪已空,昔日堆积如山的粮袋荡然无存。
只剩下空旷的仓房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谷糠味道,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青州的大街小巷。
“听说了吗?官仓……被搬空了!”
“是粮行那帮人干的!拿着一箱子粮券,硬是把府库给兑干净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林将军怎么办啊?”
“唉,好人没好报……”
流言蜚语,担忧叹息,混杂着少数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
恐慌的情绪在悄然蔓延,市面上的粮价应声而涨。
翌日清晨,林川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他穿着常服,未带随从,眉头微锁,似乎心事重重。
“林……林将军?”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川停步转头,只见一位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翁,拄着拐杖,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老翁身边还跟着几个面有菜色的百姓,他们看着林川,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担忧,更有深深的无奈。
“老人家,有事?”林川温声问道。
那老翁嘴唇哆嗦着:“将军……您是个好人呐!去年挖水渠,今年开荒地,多少老百姓跟着您有口饭吃……可如今……如今这……”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旁边一个瘦弱汉子带着哭腔道:“将军!都怪我们啊!早知道那帮天杀的黑心粮商这么坏,当初就是饿死,也不该贪那几两银子,把粮券卖给他们啊!是我们害了将军,害了青州啊!”
他这一说,周围几个也曾出售粮券的百姓纷纷露出悔恨交加的神情。
林川看着他们,脸上的凝重渐渐化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诸位乡亲,切莫如此说。粮券卖了个好价钱,让家里宽裕些,这是好事,何错之有?至于其他事情,本官自有主张,大家不必过于担忧。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他越是表现得轻松淡定,围观的百姓心中却越是酸楚和不安。
在他们看来,这是林将军为了安抚民心,强作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