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氤氲,人影在朦胧的光线里晃动,模糊不清。各种叽里咕噜的说话声、碗碟磕碰声、咀嚼声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油脂、香料。
她一眼就锁定了那个高得离谱的身影——戴公鸡面具的男人。他正背对门口,在一个大砧板前,手起刀落,动作快得看不清,只听见沉闷规律的“咄咄”声。砧板上,一大块暗红的肉正被肢解。
姜小苟的视线不受控地黏在那块肉上,喉咙狠狠滚了一下。是单纯的饥饿,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被勾起了某种吞噬本能的战栗。她强迫自己挪开眼,目光扫过离门最近的一桌食客。
那桌坐着俩“人”,一个裹着套头的棕黑色厚袍子,正捧着一根奇形怪状的大骨头猛啃,油光顺着他的胡须往下淌。另一个身形纤细,裹在颜色扎眼的薄纱里,脸上覆着细鳞片,正用把小巧的金属工具,慢条斯理地剔一块烤得焦黄、辨不出是啥的腿肉。他们对推门而入的姜小苟,眼皮都懒得抬。
她格格不入地杵在门口,湿冷的衣裳激得她打了个寒颤。那公鸡面具男似乎察觉了门口的动静,手中刀一停,慢慢转过身来。
面具上的公鸡眼并非画上去的,而是真的在咕噜噜转动,瞳孔中甚至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公鸡喙尖得像锥子。连接着面具的,是异常高大又满是肌肉的男人。他脸上透不出半点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打量猎物的感觉。
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几乎把姜小苟整个吞没。他手里还攥着那把沉甸甸的切肉刀,刀尖上似乎沾着点新鲜的肉渣。
姜小苟觉得自个儿的腿肚子在抽筋,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勇气,在对方无声的凝视下飞快漏光。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啥堵住了,发不出声。“这鸡头居然是真的!”她脑子里现在一片空白,事先想好的“打工”、“洗碗”、“扫地”之类的词儿,在对方那冰冷面具的注视下,全卡了壳。
她只能僵硬地抬起手,先是指指自己的嘴,做了个扒饭的动作,又赶紧指指他身后忙碌的厨房,再拼命地、反复地比划擦桌子和刷碗的架势。“吃…干活…工作…”她终于从嗓子眼里声音抖得厉害。
公鸡男纹丝不动,沉默得像尊石雕。
时间像冻住了。
店里的嘈杂、咀嚼声、油脂滋滋响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姜小苟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默和肉香的热浪憋死。就在她快撑不住,想掉头逃跑的前一秒——
那高大的身影终于动了。公鸡男的头颅微微歪了一下,像在掂量一件物件的用处。接着,他抬起那只没握刀的手,粗糙、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指头,朝厨房后面一个堆满油碗碟和垃圾的角落,随意地、懒洋洋地那么一指。
“好…好好…的老板!”姜小苟立刻精神的吼了一句,转身就往后厨快速走去。脚踩在这棕白色格子脏污油腻的地砖上,她尽量避免开大块状的油渍,厨房倒是现代化设施,但硕大的空间里只有鸡头男一个人。
看着快要堆成小山的油腻大碟子,还有旁边的垃圾桶里堆着厨余剩料散发出怪味,“蒜鸟~蒜鸟~干活···”姜小苟叹了一口气,把袖子卷起来,就开始拿着水池边上的洗碗海绵,开始了漫长的洗碗工作,“咕咕咕”这刚开始体力劳动,肚子就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突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高大身影无声地靠近。鸡头男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股无形冰冷的压迫感,让姜小苟瞬间僵直,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右手举起的刀光,从她面前不锈钢水槽的反光中一闪而过!“我靠!这逼世界不讲武德!”姜小苟在进入厨房的时候,早就给自己留了一手,完美规划了逃跑路线,她洗碗的位置在厨房最里面靠墙,如果鸡头男要来,他硕大的身躯,姜小苟肯定是逃跑不掉的,因此,她早就故意将一部分脏盘子堆在了自己左侧,形成了一道简易阻隔。
此刻,她一只手猛地拉扯旁边一根生锈的水管,另一只手狠狠推翻那堆盘子山!
鸡头男被倾泻而下的盘子和油污阻隔了视线,脚下打滑,暴怒中,重重的一刀劈在了洗水池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姜小苟趁此机会,一个踏步踩上水池边缘,几步跨越台面,敏捷地跳到了厨房中央剁肉块的区域。
鸡头男侧身被一地的油腻盘子,脚踩滑跌倒在地,那油腻的汤汁糊了他一身,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建硕的身躯在湿滑的地板上扭动,眼真真看着姜小苟还反手掏了个烤鸡!夺门而去,气的在后厨“咯咯咯~咕咕!”的嘶鸣,手上的长刀也被甩的“铛!”的卡在了大门上。一旁吃饭的客人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
姜小苟她像颗炮弹一样冲出门,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了她的口鼻,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手里那只温热的烤鸡沉甸甸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不敢停歇,凭着进来时强行记下的模糊印象,朝着记忆中巷口的方向发足狂奔,身后那扇被长刀钉住的门里,鸡头男暴怒的嘶鸣和挣扎的撞击声还在隐约传来,混杂着厨房铁器碰撞的刺耳噪音。
她记得刚刚传送过来的时候,站在关门的门店前面。她左手后边就是一条小巷子,稀稀疏疏的关了几家门。这家“食”的招牌餐厅就在她面前的一条商业街的右手前方。她跑出来的时候,直接就往小巷子冲了过去,当时也匆匆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死胡同,但凭直觉搞事的姜小苟只管先跑了再说。
这条小巷越跑越暗,借着白白的月光,姜小苟居然也没发现。小巷跑到后面,地方越跑越宽,越跑越像是一片刚掘开、准备施工的工地现场。她渐渐慢下脚步,边喘气边向后看,身后的店面灯光已小如萤火,估计已在百米开外。怀里抱着的烤鸡因为奔跑时的挤压,中间部分软糯多汁的肉掉了一些,但大部分还完好。
“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啊,还好劳资手速快。哈哈。”
“啊呜!”姜小苟实在忍不住了,这香气从第一眼就在诱惑她。满口生津,她迫不及待地大口咬了下去。
“噗!”“呸呸呸”这鸡肉怎么馊了啊,闻起来没有异味啊!姜小苟勾着腰,跑步的气还没喘匀“咳咳咳”,她不可置信的又拿着闻了闻,确定没有怪味,用牙齿小口的撕下烤鸡胸前的嫩肉,轻轻咀嚼——“呸呸呸!”
“卧槽!”
“完了完了完了,拼图还没找,人就要饿死在这里了。”一脸郁闷的姜小苟,反复尝试了几次,最终完全确定,这鸡根本没法吃……
“系统!”本就因奔跑而涨红的脸,这下彻底怒了,系统!”。“系统!!”“系统~~”她发泄似地大声叫嚷,回答她的只有空地上的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