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的银山小镇迎来了最繁忙的时候,镇里所有的学校放了秋收假,这是艾瑞尔一次见识全村人收割稻子的大场面,她认为秋分这天的鸡是被路上的走动声吵醒被迫起来打鸣的,不然怎么入秋的季节能在天还蒙蒙灰的时候彻底搅碎了她的困意。
去村大厅的巷子里,薄雾盘旋在发顶的位置和天边一抹以紫蓝色为背景的云极其相似
阿婆们留在村里的大会所后边的空旷地区,围着围裙井然有序地分布在各个区域,碗筷被分批放在蓝色的镂空框子里由身体健壮的老人负责到各家收集搬运,满当当的叮当响挤满在仅存的狭窄空间里
大厅里原来是老人们跳舞喝茶的地方,木头搭的舞台也撤了,现在摆满了方方正正的木桌,早餐有煮好的粥在分发,听说各家都有奉献,伯纳德说是百家饭。里面喝粥的大多是些穿着薄衬衫的老人,他们的皮肤像久晒后干裂的黄土,眼睛炯炯有神黑亮亮地凝视远方的稻田——着了把火那样。
艾瑞尔在后面看到了阿欢,她被贴心地安排坐在墙角边庇荫一处,长裤长衫——这是最适合秋天的打扮——撑着旧的遮阳伞安静地捧着大大的竹编框子挑豆子,季玉明也在旁边,艾瑞尔知道她一定在为社交而犯愁。
“等下我们也去地里帮忙,先喝碗热粥”
伯纳德给她端来了一碗,他们在路灯下的石阶上坐下,路灯没有休息的意思——它不像打鸣的公鸡那样没有原则。
“这是在做什么啊”
艾瑞尔没搞清今天的状况,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怎么大家都在?”,艾瑞尔小口小口呡粥,坐在村口的石阶上,看人来人往的人,背部佝偻的老人,比她还小的孩子在去田间的路上乱跑,她还跟经过的同学远远的打了个照面。每个人都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大锅里还咕嘟咕嘟冒出粥般黏稠的白烟。
“今天是秋分,村里的丰收节”
“今天大家一起干活——把田里的稻子收掉,晚上一起吃大锅饭”
艾瑞尔恍然大悟地看了一圈周围,他们吵嚷嚷的,多是些手脚麻利的阿婆,趁干活的闲暇也能唠上几句,她看见在后面洗碗的阿香阿婆和季温阿婆,吉祥婶子在清洗番薯,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番薯,几乎每个阿婆的手里或是肉或是菜都是满满几大盆的。
她目光停在村大厅口的谢好身上,他说了什么向贵福公公摆手便背起背篓走了,贵福公公追在后边手哆嗦地指向他嘴里像是在说什么,面颊紧绷,远处看,特别是因为体型消瘦且驼背的原因显得狼狈更有些气急败坏。
“爸爸,他是个很坏的人”,艾瑞尔贴在伯纳德耳边讲,她见识过他有多坏的。
最终贵福公公是放弃了追骂谢好,他背身进来
“贵福公公好”,艾瑞尔同他很亲切地打了招呼,
“诶,小霁早”
她很喜欢贵福公公和杨林阿婆,他们总是会很好的招待自己,总是和蔼的,笑眯眯的,所以艾瑞尔特别讨厌谢好对着这么好的公公阿婆言语烦躁且行为粗鲁。
伯纳德催着艾瑞尔把粥喝完,赶在日头爬上远处最高山峰上的时候在田里割上稻子,稻田里的水早就被放干,稻子沉甸甸把禾杆压弯了,一片金黄色,连山上光秃秃的石头上似乎能看见黄灿灿的影子。
去田间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奋发叔叔,旁边有个和他一起的女人长得非常漂亮,她有着乌黑茂密的秀发,笑起来左边的脸颊上凹下去一个小窝,说话很甜美,她自我介绍叫杨安,伯纳德让艾瑞尔叫杨安姨姨,在村上杨安姐姐是艾瑞尔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姨姨。
“爸爸”
艾瑞尔拉着伯纳德走在田埂上,“奋发叔叔是不是喜欢杨安姨姨?”
“奋发叔叔的眼睛长在杨安姨姨身上了,他都没眨过眼睛”
艾瑞尔眼睛极亮,“祖父说这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伯纳德笑出声,他不认为一个八岁的小娃娃知道什么是爱,何况艾瑞尔的身高比正常孩子矮他更会将艾瑞尔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你知道爱?”
“当然,拉丘吉山庄的埃拉拉婆婆凡在有玫瑰花盛开的季节每天清晨都会收到一朵带新鲜晨露的玫瑰花,她的丈夫萨格森有一大片玫瑰花田”
“伯纳德你去帮贵泉公公吧”,纪和从稻田间探出头将艾瑞尔关于爱的玫瑰的故事打断
伯纳德远去。
纪和带着斗笠,袖口挽起,衣服上上沾了泥土,艾瑞尔瞧她利索地将那块小区域割完剩在地里的稻草杆子绑了个“辫子”,艾瑞尔坐在田埂的一块石头上,讲着她还未讲完的故事,她感到纪和在非常认真的听她说话,事实上纪和也很喜欢。
艾瑞尔在割田的公公婆婆那里听到关于奋发叔叔与杨安姨姨的爱情故事,是白天漂亮大团云朵下水田里的相遇,还有月夜下跨越山头只奔向你的勇敢,是羞涩与浪漫间的拉扯
“所以杨安姨姨答应奋发叔叔的求婚了?”
“对,十二月份他们就要结婚咯”
“到时候有红鸡蛋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