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渐歇,晨曦微露,为江城洗去一夜喧嚣,却涤不尽暗潮汹涌。
顶层套房内,沈黎于拂晓时分再次呕出一口淤血,气息愈發萎靡。强行维持“小须弥障”对抗那邪术窥探,令她伤上加伤,丹田内灵胎的光泽都黯淡了几分。她倚着沙发,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
昨夜虽侥幸击退窥探,但她心知肚明,对方手段阴毒诡异,绝非易与之辈,此番受挫,必不会甘休。而自己这具残破身躯,又能护得念念几时?
卧房内,念念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摸摸腕间的银镯,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安心地弯起眼睛。她蹭到床边,抱起雪团子,小声嘀咕:“雪团子,爹爹给的镯子真好,念念再也不怕丢啦。”
她蹦跳着跑出卧室,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沈黎,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娘亲!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她扑过来,小手紧张地抓住沈黎冰凉的手指。
“无碍,旧伤而已。”沈黎勉强笑了笑,抚过女儿的头发,目光落在她腕间的镯子上,心情复杂。这冰冷的科技造物,此刻竟成了连接她们与那个男人之间最实在的纽带,既是桎梏,亦是一重保障。
“娘亲要吃药!”念念想起娘亲那些瓶瓶罐罐的丹药,急忙就要去翻那个大包袱。
“不必。”沈黎拉住她,“娘亲调息片刻便好。”她不能再轻易动用所剩无几的灵药,需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套房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随即是周谨恭敬的声音:“沈小姐,小小姐,早餐准备好了。另外,李总请沈小姐稍后去一趟办公室。”
沈黎眸光微凝。李诞要见她?是为了昨夜之事?
。。。
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冷凝如渊。
李诞一夜未眠,眼底带着细微血丝,但西装革履依旧一丝不苟,周身散发着比平日更甚的寒冽气场。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摊开着周谨连夜整理出来的报告。
对面大楼的监控果然捕捉到了几个模糊的可疑身影,虽无法清晰辨认,但其中一人诡异的南洋装扮与赵崇山的出现,已然印证了他的猜测。安保汇报昨夜顶层区域曾有短暂的、无法解释的信号干扰和心悸感,与他当时的感受吻合。
而实验室那边,对那包“灵露菇”的深入研究也有了惊人发现——其活性成分不仅能强效修复细胞,甚至能极微弱地影响人的脑波频率,带来宁静愉悦感。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特殊食材”的范畴!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最匪夷所思的结论:赵家不知从何途径,确信念念身上拥有某种“特殊价值”,甚至不惜请动邪术之士,企图窥探乃至抢夺!
而沈黎。。。这个来历成谜、身怀异术、与念念“体质特殊”脱不开干系的女人,她又在这场风波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是受害者?还是。。。另有所图?
当沈黎牵着念念走进办公室时,看到的便是李诞如此一副深不可测、审视意味极浓的模样。
“爹爹早安!”念念松开沈黎的手,欢快地跑过去,仰着小脸,“谢谢爹爹的镯子!念念好喜欢!”
李诞的目光从报告上移开,落在女儿灿烂的笑脸上,那冰封般的冷意稍稍融化了一丝。他抬手,生硬地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就好。”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却已比最初自然了许多。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沈黎,锐利如昔,却少了几分最初的咄咄逼人,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沈小姐,昨夜休息得可好?”他意有所指。
沈黎面色平静,迎上他的目光:“尚可。李公子想必是彻夜辛劳。”她同样话中有话。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彼此试探,心照不宣。
念念感受到气氛有些奇怪,眨眨眼,乖巧地不再说话,只是依赖地靠在李诞腿边,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
李诞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周谨会意,立刻带着一份文件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办公室内只剩下三人。
李诞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置于桌上,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谈判姿势。他没有绕圈子,直接开口,声音低沉而冷静:“赵家的事,我知道了。”
沈黎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面上却不露分毫:“哦?”
“他们请了南洋的术士,昨夜试图窥探这里,目标明确,就是念念。”李诞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沈小姐,事到如今,你是否还坚持认为,这仅仅是‘区区凡俗世家’的寻常举动?念念的‘体质特殊’,究竟特殊到何种地步,值得赵崇山那老狐狸如此疯狂?”
他的问题尖锐而直接,带着不容回避的压力。
沈黎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料到李诞会察觉,却未想到他如此直白地摊牌。看来,昨夜之事和实验室的报告,已让他掌握了足够多的筹码。
她垂下眼睫,心思电转。继续全然隐瞒已无意义,反而会加深怀疑。但真相绝不能透露。
片刻后,她抬起眼,眸光清冷依旧,却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凝重与。。。无奈?
“李公子既已查到此处,我再隐瞒,倒显得矫情了。”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念念确与寻常孩童不同。她天生灵觉敏锐,于草木生灵有异乎寻常的亲和之力,易招惹。。。某些不干净的东西,也易被修习邪术之人感知,视为。。。大补之物。”
她将“灵胎”之说模糊为“灵觉敏锐”,将修真界的觊觎解释为邪术师的垂涎,半真半假,听起来反而更符合李诞所能理解的“超自然”范畴。
“我带她隐居深山,一是为避世静修,二是借山川灵气掩盖她的特殊气息。此番她私自下山寻父,气息外泄,才引来这般祸端。”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真实的懊恼与后怕,目光看向念念,充满了母亲的忧心。
这番说辞,巧妙地解释了之前的隐瞒,将自身置于保护者的位置,并将祸源引向念念的“私自下山”,间接洗清了自己“别有所图”的嫌疑。
李诞静静听着,眸色深沉如夜,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在判断这番话的真伪。
“大补之物?”他捕捉到这个令人不快的词,眉头紧锁,“赵家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