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持剑之人并未停步,反而猛然提速,一剑刺穿太上长老胸膛。老人睁眼,嘴角溢血,却没有惊怒,只轻轻说了句什么,嘴唇开合,无声无息。紧接着,持剑者转身,露出半张脸——
眉骨高挑,鼻梁笔直,左颊一道淡金剑痕。
和冷竹一模一样。
可那双眼睛……漆黑如渊,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冷酷的笑意,绝非她所有。
画面继续推进,那“冷竹”拔出剑,任由太上长老倒下,随后抬头望向殿外天际,唇角扬起。镜头缓缓拉近,终于完整映出她的面容——
与冷竹相同,却又不同。那是一张被魔气侵蚀过的脸,皮肤下隐约浮现黑纹,像蛛网般爬向耳后。她抬起手,指尖滴血,落在青冥剑上,剑身顿时崩裂成数块,其中一块飞入她掌心,被她捏碎吞下。
光幕熄灭。
血石恢复平静,裂痕闭合,红液退回深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冷竹站在原地,动不了。
她记得那天。她记得雪,记得香炉,记得自己冲进大殿时体内魔气翻腾如潮。她记得太上长老看着她的眼神,不是愤怒,而是悲悯。她记得自己跪在地上,求他杀了自己,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住体内那股力量。
但她不记得自己动手。
她从未亲手刺出那一剑。
“师父……”若瑶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那不是您。”
冷竹没应声。她右手死死攥着玉佩,指节发白,左手仍扣着若瑶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掐出血痕。
“那张脸……”若瑶喘了口气,“和您一样,可她的眼睛……不像人。”
冷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那是血魔。他用了我的形貌,借了我的剑,当着全宗门的面,杀了太上长老。”
“所以您不是叛徒。”若瑶抬头看她,眼里有泪光,“他们是骗人的。所有人……都误会了您。”
冷竹闭了闭眼。
三百年。她在孤崖守灯三百年,每夜寅时运功压制魔气,每一日都在问自己——是不是那一剑,真是她刺下的?是不是她的道心早已溃散,只是不愿承认?
现在答案来了。
可这答案比怀疑更痛。
她睁开眼,盯着血石最后一丝余光,忽然发现石面裂痕深处,还残留着一点影像——极短,一闪即逝。
那“冷竹”吞下剑碎片后,转身离去前,似乎回头看了一眼。
而在她身后的大殿柱影里,站着另一个身影。
小小的,瘦弱的,穿着杂役弟子的灰布衣。
那孩子的脸模糊不清,可冷竹认得那站姿,认得那低垂的头。
那是十七岁的若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