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双脚。
它们悬在半空,离石台不过寸许,随着风轻轻晃着。若瑶的手还抓着我的袖角,指尖发白。她没说话,但呼吸变得很浅,像是怕惊动什么。
那人穿着执法弟子的旧袍,领口磨得起了毛边,腰间佩剑样式古朴,剑柄缠着褪色的红绳。我认得那把剑——断罪。它该在禁地深处,随谢无涯一同埋葬百年。
可现在,它就握在这道虚影手里。
我缓缓从袖中取出铜片,“逆鳞”二字在晨光下泛着暗青。若瑶察觉我的动作,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我手上。我没看她,只将铜片举到胸前,正对那虚影。
他身形一震。
手中石碑滑落,砸在石台上发出闷响。我快步上前,俯身拾起。背面刻着小字:“持玉者至,启吾剑言。”字迹深峻,像是用刀尖一笔笔剜出来的。
若瑶已将她的玉佩取了出来。她没多问,只是递到我面前。我把玉佩贴近碑面,两者相触的瞬间,碑文泛起微光,浮现出新的刻痕:“谢无涯,执剑守正,死不负证。”
风停了。
石台四周的藤蔓无声垂落,仿佛也在静听。
我收起玉佩,目光转向那虚影。他依旧背对我们,肩背僵直,像扛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断罪剑横在身前,剑鞘朝上,剑柄低垂。
“你是谢无涯?”我开口。
他没动,也没答话。片刻后,右手缓缓抬起,指向地面——正是他脚下的位置。
若瑶低声道:“师父,他在指……封印?”
我点头。蹲下身,手掌贴上石台。寒意顺着掌心爬上来,底下有阵法波动,极微弱,但确实存在。这封印不是用来镇压,而是保护。
“要开它,需血契。”我说。
若瑶立刻挽起袖子,伸手就要划破掌心。
“不行。”我拦住她,“你体内魔气未清,血会污染阵眼。”
她顿住,手还悬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急色。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怕伤,只怕帮不上忙。
我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碑文“谢无涯”三字之上。
血珠渗入石缝,瞬间消失。紧接着,地面裂开一道细缝,自碑底蔓延开来,呈蛛网状扩散。裂缝深处透出幽蓝微光,隐约可见一方石棺轮廓。
片刻后,棺盖自行移开。
里面安放着一柄剑。剑鞘漆黑,正面刻着“断罪”二字,笔锋凌厉如裁纸。正是百年前执法长老随葬之物。
我伸手取出。
剑身沉重,压得手腕一沉。拔剑出鞘时,金属摩擦声低而清晰,像一声叹息。寒光映出我左臂的衣袖,我掀开它,露出经脉断裂处的旧痕。
三道。
自肩至肘,斜贯而下,走势独特,绝非寻常走剑路径。当年那一击几乎废去我整条手臂,后来虽以针术续接部分灵络,但痕迹始终未消。
此刻,剑身上三道陈年剑痕,与我臂上伤势完全一致。
分毫不差。
若瑶倒吸一口气:“这……这怎么……”
“不是巧合。”我说。
她抬头看我,眼里有震惊,也有疑惑。她知道我在查真相,但她不明白,为何一把死人留下的剑,会刻着我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