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冷得像刀割。我潜到底部,看见她蜷在石缝间,脸色青白,睫毛上结了细霜。她左手紧贴岩壁,指尖有血痕,歪歪扭扭刻着六个字:
**师父,我控不住**
我伸手抚过那行字,指尖沾了血,温的。
她还在醒着,用尽力气留下这句话。
我闭了闭眼,将她抱出水面。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冷得发麻。我用针渡了些暖意给她,才把她轻轻放在岸边石台上。
她没睁眼,呼吸微弱,但魔纹已退回右臂,颜色也淡了。
我坐在她旁边,等她缓过来。
太阳升到头顶时,她手指动了动。
我没叫她,只把水壶递到她唇边。她喝了几口,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在潭底,梦见一个女人,穿紫衣,站在我面前,说‘时辰快到了’。”
我没问是谁。晏紫苏的名字,我不敢提。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师父,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不想伤人……”
“那就别再靠近我。”我说,“等你能控制它之前,别叫我师父。”
她愣住,眼泪一下子涌出来,顺着鬓角流进耳朵里。
我没擦,也没看她。
傍晚我去了北崖观星台。
那里原本是太上长老测算天机的地方,如今只剩一座残破石台。我靠着断柱坐下,仰头望天。
紫微星本该在中天最亮的位置,此刻却被一层灰翳遮住,光晕浑浊。旁边辅星偏移了半寸,轨迹紊乱。
我记得她说过的话:“紫微晦,血魔出。”
那时我以为是传说。
现在我知道,不是。
我摸出怀中的玉佩,它贴着胸口的位置又开始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我把玉佩摊在掌心,对着星位比对——它的纹路与紫微星周围的星轨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道弯曲的裂痕,正好对应北斗第四星的偏移角度。
这不是巧合。
若瑶触碰它时会痛,是因为她的脉象与这玉佩原本的主人不合。而我能用它开启秘卷阁,是因为我的血与它融得进去。
但它不该这么烫。
除非……有人正在远处催动某种仪式,试图唤醒它。
我攥紧玉佩,站起身。
寒潭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像是石头坠水。
我回头望去,只见潭面波纹未散,雾气却裂开一道缝隙,隐约露出底下若瑶的身影——她正仰面漂浮,双手交叠在胸前,姿势像在祭拜。
不对。
她是被什么力量托起来的。
我转身往山下走,脚步加快。刚踏下三级台阶,玉佩突然剧烈震动,烫得我几乎握不住。
我低头一看,那“青冥”二字竟渗出一丝暗红,像血刚干涸的颜色。
我停住脚,望着远处翻涌的云层,低声说:“若瑶撑不住,我便不能再等。”
山风卷过石台,吹起我残破的衣角。
潭底的孩子正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