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颌绷紧,一言不发地调转马头,朝着易减知所居的清露殿方向,猛地一夹马腹!腰间那条乌沉沉的马鞭随着他剧烈的动作,在鞍侧凶悍地甩动了一下。
“驾!”
马蹄声急促如擂鼓,侍卫和伴读们慌忙跟上,沉重的脚步声在路上激起回响。
殿门被一只裹着皮护腕的手猛地推开,撞击声惊得正在擦拭窗棂的崔四失手打翻了水盆,“哐当”一声,水花四溅。
易流光高大的身影逆光堵在门口,玄色骑装裹着紧绷的线条,那根乌黑的马鞭就紧握在他垂下的右手中,鞭梢拖曳在地,仿佛一条蛰伏的毒蛇。
周身仿佛裹挟着校场带回的凛冽寒气。
他的目光如同淬火的箭镞,瞬间钉在窗边矮榻——易减知正坐在那里,而她手边矮几上,那柄暗红缠绳、垂着红缨的匕首,正静静躺在那里。
仿佛在等待他,仿佛在挑衅他。
“易减知!”易流光大步踏入,靴底踏过地上的水渍,留下清晰的湿痕,目光始终锁死那柄餐玉,“谁准你碰它?!”
他身后的侍卫和伴读一字排开,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崔三崔四吓得腿软,易流光如此凶神恶煞,可易减知却还是个瘦弱的小孩啊。
崔三一个箭步冲到易减知身前,张开双臂:“大、大皇子殿下息怒!这匕首是宣仪殿下赏赐给四殿下的,并非四殿下擅自……”
“滚开!”易流光猛地侧首,眼神锐利如刀锋,瞬间割断了崔三的话音。
崔四则趁人不备,悄悄溜向门口,想去寻时雪迟或希同报信,却被易流光的一个伴读眼疾手快拦住。
易减知缓缓合上书卷,抬眼看向暴怒的兄长,她没有理会易流光的咆哮,只是伸手,拿起了矮几上的餐玉。
然而这个动作却彻底惹火了易流光。
他怒喝一声:“放肆!”
手腕猛地一扬一抖,那道乌黑的鞭影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挟着万钧之力,直直抽向易减知拿着匕首的手腕!
“殿下!”崔三惊叫扑上想挡,却未来得及。
就在鞭影即将咬上手腕的刹那,易减知动了。
她没有闪避,反而手腕一翻一抬,以餐玉尚未出鞘的匕鞘为棍,迎着那呼啸而来的鞭影狠狠格去!
“啪——!”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炸开!
鞭梢与匕鞘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巨大的力道如同攻城锤般顺着匕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般剧痛,匕鞘几乎被震得脱手飞出,易减知整个人更是被这股蛮力带得向后猛地踉跄一步。鞭子的去势虽被阻住,但鞭梢的余力仍在,在她手腕内侧那道本快愈合的伤口崩开,几滴鲜红的血珠迅速沁了出来,顺着她微微颤抖的手腕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
易减知借着格挡的反震力稳住身形,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
在易流光因惊愕而未能动作之时,易减知抬起那只尚能活动的左手握住餐玉。
她无视腕间的刺痛和滴落的鲜血,一步一步走向易流光。无视他周身散发的戾气、眼中闪烁的忌惮和身后虎视眈眈的侍卫伴读,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步之遥。
“还你。”易减知的声音不高,带着一丝因疼痛而压抑的微哑。她将餐玉平平托起,匕尖朝着自己,匕柄稳稳地递向易流光。
姿态清晰,意图明确——物归原主。
左手的稳定与她此刻的狼狈和腕间的鲜血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暴怒与惊愕交织的易流光。
易流光死死盯着递到眼前的匕首。
餐玉是长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