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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胎（第1页）

第八章

哈利站在洗手池前，试图透过镜子把自己那一头怎么都不听话的黑发压下去几分。他平时并不太在乎这个，但今天毕竟是他第一天上小学，可能紧张感让他比平时多花了点心思。

“伊莱莎姨妈，我真的可以自己去。”哈利拉着伊莱莎的手，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至少比他的内心平稳多了“这条路我们前几天已经走过好多遍了，我保证不会迷路。”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小学”哈利能听出来伊莱莎的声音微微发颤，“我怎么可能缺席呢？”

短短五分钟后，两人便站在了威斯顿小学那扇显得格外高大的铁门前。哈利有些无奈地看着身旁眼眶微微泛红的姨妈，她蹲下身，仔细地替他整理着其实已经很平整的衬衫领子，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记住我们说好的，哈利，”她语气很认真，“如果……如果有什么事，立刻去找老师，然后立刻给我打电话，明白吗？”哈利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表现得特别好，绝不能惹任何麻烦，不能让她担心。

“我会的，伊莱莎姨妈。”哈利朝她挥了挥手，转身融入了校门口涌动的人群中。

一走进教室，哈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东尼正兴奋地朝他招手。他立刻大步走过去，在好友旁边的空位坐下，他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有安东尼在，整个环境好像都没那么陌生了。

“谢天谢地！我们没跟达力分到一个班！”安东尼几乎是立刻凑过来，压低声音急切地说，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但是……皮尔·波奇斯在，就是总跟在达力屁股后面那个跟班。”

“那个瘦骨嶙峋的老鼠脸？”哈利挑了挑眉，说实在的，他看到安东尼这么紧张后自己反而镇定了不少，他太了解他的表哥了，他的霸道和恶劣绝不是小孩子间打闹那么简单。

那是一种被弗农姨夫和佩妮姨妈日复一日骄纵出来的、根深蒂固的霸道，混合着一种愚蠢的轻蔑。他敢打赌，在学校这个脱离了德思礼夫妇直接视线的环境里，达力只会更想确立自己的“地位”

“就算真和达力分到一个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安东尼，你太紧张了。”这话与其说是宽慰安东尼倒不如说是一种宣告，他不会让这种阴影笼罩任何一个朋友的小学生活。

让哈利感到意外的是，整整一个上午，达力·德思礼居然都没有来找他的麻烦。

“也许他终于怕了你了？”课间休息时，安东尼和哈利站在操场角落的树荫下，他猜测道。哈利皱了皱眉头，望着达力和他的同班在不远处大声嬉笑，“但愿如此吧。”他低声说，心里却有种清晰的直觉，这种平静绝对不会持续太久，达力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显示他“权威”的机会，尤其是在这么多新同学面前。

哈利觉得自己简直是一个好靶子，达力一定会把上次秋千的事情报复回来，达力就像一只静待时机的癞蛤蟆，随时都会扑过来。

很快，哈利的预感就应验了。

起初只是一些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变化。假期里还曾和他交换过贴纸的本吉，在校门口看到他时，眼神闪烁了一下，迅速低下头，拉着同伴匆匆走开了。

哈利抬起一半准备打招呼的手僵在半空，他做错什么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有细小的针尖扎在心口，他慢慢把手放下，因为看到朋友而欢呼的心也沉了下来。

大课间，当他像往常一样和安东尼走向那几个总在一起踢足球的朋友时，他们的谈笑声在他靠近的瞬间戛然而止，哈利感到胸口发闷，他仿佛喘不过气来，微微歪了歪头示意领头的迈克尔。

迈克尔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不定：“呃……嘿，哈利。我们……嗯……我们等下再玩。”这借口真烂，哈利心说。

体育课分组活动，哈利和安东尼站在一起，他试着向几个看起来还算友好的同学发出邀请，但他们要么迅速和别人配好了对，要么用含糊的“呃，我们人够了”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哈利抿紧了嘴唇，一种被排斥的感觉慢慢爬上心头，这感觉糟糕透了。

最后总是史密斯夫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将他们硬性安排进某个小组。那些组的组员们会僵硬的点点头，但全程避免与他们有任何交流，这比直接的嘲笑还让人难以接受。

午餐时，安东尼端着餐盘毫不犹豫地坐到哈利旁边。哈利心里非常高兴，但同时有一种负罪感漫上心头，他们所在的长桌末端仿佛形成了一片无形的隔离区，再没有其他同学靠近。

“他们在孤立我，安东尼。”哈利拿起伊莱莎准备的三明治，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你不该再和我一起吃饭了。你会被连带着一起孤立的。”他真心这么认为，他不想让他的朋友受到连累。

“绝不！”安东尼的脸瞬间因气愤而涨得通红，“我们是朋友！我怎么可能因为害怕被排挤就背叛朋友，那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哈利，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哈利看着安东尼的眼睛，心里既感激又愧疚。

“抱歉，”哈利干巴巴地说，他觉得这道歉太苍白了，他开始在心里责怪自己低估了安东尼的义气“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离我远点，处境会好很多。我没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安东尼关切地看着他，“你告诉伊莱莎阿姨了吗？”

“暂时先不告诉她。”哈利的目光变得锐利，他飞快的思考起来“我有我的办法。但这可能需要点时间，安东尼。如果……如果你觉得压力太大，随时可以退出，真的，我完全理解。”尽管这么说，他心里却暗暗担心他会真的离开，失去最好的朋友这种事他本来从没想过。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哈利。”安东尼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无比真挚，“我站在你这边。”一股暖流经过哈利的心，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波特，没人想跟你这种怪胎一起玩。”排队取牛奶时，达力趁着老师不注意，用他肥胖厚实的肩膀狠狠撞了哈利一下，声音压得低低的，充满了恶意的快感，“你这种怪胎和那副可笑的眼镜就应该待在家里，别出来吓人。”

他踉跄一步，扶正被撞歪的眼镜。他抬起头，用那双翠绿的眼睛平静地看着达力，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他不能和达力产生正面冲突，那正是达力想要的，那只会让场面更难堪，让伊莱莎姨妈担心。说实话，他真的很想给达力那张脸上来一拳，但他知道那正中达力下怀。

他的目光里没有达力期待的恐惧，也没有失控的愤怒，反而带着一种审视，他注意到达力因为他的平静显得有些恼怒，于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轻声反问：“那你这种……嗯，体型特殊的，又该待在哪里？”

这眼神和回应让达力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和羞辱，他显然没完全理解哈利话里的讥讽，他只是像只被激怒的公牛一样，恼火地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走开了。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哈利？”安东尼拧开牛奶瓶盖，好奇地问。

“做我该做的事。”哈利冲安东尼狡黠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