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魔法史课堂,在第七号训练场那场堪比神魔大战的“地狱特训”结束后,显得是如此的宁静、祥和,且珍贵。
温暖的阳光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化作一片片金色的菱形光斑,安静地洒在古旧的木质课桌上。空气中弥漫着古老书卷特有的、干燥的油墨香气,混合着粉笔灰那略带清苦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美好,那么……催人入眠。
艾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重生。他的身体虽然还残留着被“舞王”魔像的死亡之舞花式吊打后的酸痛,精神也因为那个毁天灭地的“可爱毛绒球”而疲惫不堪,但他的灵魂,却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平静与安宁。
没有突如其来的爆炸,没有黏糊糊的、能把人粘在地上的草莓味奶油,没有会跳霹雳舞的杀人机器人,也没有那个让他体验了人生大欢喜后紧接着就是大恐怖的巨大毛绒球……这种平淡到近乎无聊的日常,在经历了那一连串足以载入史册的离谱事件之后,竟是如此的宝贵,美好得让他想流泪。
‘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吗?这就是一个普通魔法学院学生该有的日常吗?’艾丹的内心,涌起了一股近乎朝圣般的感动。‘原来上课是可以不担心天花板会掉下来,走路是可以不用担心地板会突然变成溜冰场的……太幸福了,幸福得我快要哭出来了……’
讲台上,他们的班主任,艾丽丝·杰德老师,正用她那一贯的、温柔如三月春风的声音,进行着课前的例行点名。她那白金色的长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脸上总是带着那能融化冰雪的、充满了鼓励与赞许的微笑,仿佛在她眼中,全世界的学生都是最棒的天才。
“莱昂·威廉姆斯。”
“到!”莱昂的声音中气十足,洪亮得让整个教室的窗户都嗡嗡作响。他看起来已经从昨天的折磨中完全恢复了过来,甚至还因为那瓶高效恢复药剂而显得精神过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还想再打十个”的旺盛精力。
艾丽丝老师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莱昂同学的声音还是这么充满活力,真是太棒了!保持着这样饱满的热情,今天的课程内容也一定能完美吸收的!”
‘不,老师,他只是单纯的嗓门大而已……而且我觉得他大概率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中午吃什么……’艾丹在心中虚弱地吐槽。
“西奥多·格雷。”
“在。”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优雅的嗓音从教室后排传来,西奥多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地转着笔,一副还没睡醒的贵公子模样。
“西奥多同学连应答的声音都这么有磁性,真是个天生的社交家呢!”艾丽丝老师毫不吝啬地送上了她的夸奖。
‘这也能夸?!他这明明是没睡醒不想说话吧!老师你是不是自带什么夸奖滤镜啊?!’
“伊芙琳·斯特林。”
“……在。”伊芙琳的声音依旧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伊芙琳同学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其中蕴含着一种非常沉静的力量呢!真是太了不起了!就像你画作里那些深邃的星空一样,充满了神秘的魅力!”
‘不,老师,她只是单纯的内向社恐而已啊!’艾丹感觉自己的吐槽欲在艾丽丝老师这无差别、全覆盖的“夸夸大法”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艾丽丝老师微笑着翻过一页名册,念出了下一个名字:“艾米莉亚·克劳威尔。”
教室内一片安静,无人应答。
艾丽K丝老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疑惑:“艾米莉亚·克劳威尔同学?”
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让这片突如其来的沉默显得愈发刺耳。
原本因为艾丽丝老师的夸奖而显得有些轻松活泼的课堂气氛,瞬间凝滞了。艾丹心中那刚刚平复下去的安宁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名为“不安”的涟漪。
一股微弱的、但却冰冷刺骨的不祥预感,如同初春解冻时最阴冷的寒流,悄无声息地,顺着艾丹的脊背缓缓向上爬去。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班长艾米莉亚空着的座位。那里还整齐地摆放着她昨天留下的、画着可爱笑脸的笔记本和几支颜色鲜艳的羽毛笔,仿佛座位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马上就会回来。
‘不会吧……’艾丹的心沉了下去。‘艾米莉亚可是那种就算天上下刀子,也会顶着锅准时来上课的全勤模范生啊!她怎么可能会无故缺席?’
艾丽丝老师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柔和的目光扫过全班,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奇怪,艾米莉亚同学一向是不会无故缺席的……我已经联系了她的家人,他们也说她昨晚没有回家。我会立刻向学院安保处报备这件事,大家如果有什么线索,请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她的话音落下,原本因劫后余生而宁静的课堂气氛,瞬间被一层看不见的阴霾所彻底笼罩。
艾丽丝老师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池塘的巨石,在学生们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一节心不在焉的魔法史课结束后,窃窃私语声便如同藤蔓般,在时轮学院的各个角落里疯狂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不止我们班的班长,高年级好像也有两个人联系不上了!”
“真的假的?我们学院的安保可是大陆顶级的,怎么可能有人在学院里失踪?”
“你新来的吧?你们没听说过那个传说吗?关于废弃的第三实验楼的……”
一个被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充满了神秘与禁忌色彩的词汇,如同附骨之疽,精准无比地钻入了正准备回宿舍补觉的艾丹的耳朵里。他停下脚步,侧过耳朵,装作在整理书包的样子,悄悄倾听。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正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脸上带着那种既恐惧又压抑不住兴奋的矛盾神情,活像一群在偷偷分享恐怖故事的小孩。
“就是那个啊!据说几十年前,那里进行过一场极其邪恶的禁术实验,结果实验失控,整个实验楼都被诅咒了。别说人了,连老鼠都不敢靠近!晚上路过,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呢……”一个看起来消息很灵通的学长,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道。
“我也听说了!我表哥的朋友的室友说,曾经有几个胆子大的学长不信邪,组队进去探险,结果再也没有能出来……”另一个学生补充道,还夸张地打了个冷颤。
“我……我好像前天晚上,看到艾米莉亚同学一个人在第三实验楼附近徘徊……”一个戴着眼镜的、看起来很文静的女生,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道,脸上写满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