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校园,春意渐浓。梧桐抽了新芽,嫩绿的颜色点缀着灰色的枝干,空气里浮动着花草萌发的清新气息。然而,在这片宜人的春光里,顾知遥却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波澜。
这波澜,源于林见夏。
她依旧是那个活泼开朗、像小太阳一样的林见夏,依旧每天发来无数条琐碎的消息,依旧在吃饭时叽叽喳喳,依旧在图书馆遇到难题时,用那双湿漉漉的、带着求助意味的眼睛望向她。
但顾知遥敏锐地察觉到,林见夏似乎……变得更受欢迎了。
这种“受欢迎”并非空穴来风。林见夏性格好,笑容甜,在经院人缘本就不错。加上上学期末文艺汇演上的亮相,以及这学期在几个跨学院项目小组中展现出的认真和(在顾知遥看来)过于好说话的特质,让她在更广的范围内被注意到。
周三下午的公选课,顾知遥和林见夏恰好选了同一门《西方美术鉴赏》。顾知遥是出于对秩序和美感的兴趣,林见夏则纯粹是“觉得好玩”。
课上到一半,教授布置了随堂小组讨论,针对刚欣赏完的一幅巴洛克时期画作。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学生们自动就近组成三四人小组。
顾知遥习惯性地看向身边的林见夏,准备像往常一样,听她发表一些天马行空却偶尔灵光乍现的见解。然而,还没等林见夏开口,前排两个男生就转过头来,热情地邀请林见夏加入他们的小组。
“林见夏同学,一起讨论吧?我们组刚好缺个人!”“对啊,你上次在项目汇报里讲的几点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那两个男生顾知遥有点印象,是校学生会的干事,平时挺活跃。他们看向林见夏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热情。
林见夏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她惯有的、礼貌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啊?哦,好啊……”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顾知遥,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不易察觉的为难。
顾知遥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看着林见夏,目光平静,没有说话。那种熟悉的、带着尖锐不适的占有欲再次悄然抬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热情的目光看着林见夏,不喜欢林见夏被拉离她身边的可能性,哪怕只是暂时的、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课堂讨论。
林见夏在她的沉默注视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她似乎感受到了顾知遥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低气压,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那两个男生抱歉地笑了笑:“那个……我还是和知遥一组吧,我们刚才已经说好了。”
她说着,往顾知遥身边靠了靠,动作带着明显的依赖。
那两个男生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也没再坚持,讪讪地转回了头。
小组讨论开始。林见夏小声对顾知遥说:“我们讨论什么呀?”
顾知遥却没有立刻回应关于画作的问题。她垂下眼睫,看着摊开的笔记本,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冷硬:“他们经常找你?”
林见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知遥问的是刚才那两个男生。她摇摇头:“没有啊,就是之前项目合作过几次……不太熟。”
“嗯。”顾知遥应了一声,没再追问。但那股滞闷的情绪,却并未完全消散。
她发现自己变得有些反常。会在和林见夏一起去食堂时,注意到有陌生男生投来的目光;会在林见夏笑着和路上遇到的同院同学打招呼时,下意识地计算他们交谈的时间;甚至会在深夜,因为想起公选课上那个小小的插曲,而无法立刻入睡。
这种不受控的、过度敏感的关注,让顾知遥感到烦躁。她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而这种因为另一个人而轻易产生的波动,让她觉得自己变得陌生而软弱。
她试图用加倍的学习和工作来填补这些空隙,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数据和文献里。但林见夏的存在像空气,无孔不入。一条分享天空云彩的消息,一张拍到奇怪形状树叶的照片,一句“知遥你吃饭了吗”的日常问候,都能轻易地将她从绝对理性的世界里拉出来,提醒她那份无法忽视的牵挂。
周五,植物社有活动,内容是学习种植多肉植物。顾知遥原本不打算去,她晚上有个实验数据需要处理。但林见夏在微信上软磨硬泡:
夏天见呀:「来嘛来嘛!听说这次的多肉品种超级可爱!」夏天见呀:「我们可以一起种一盆!放在宿舍窗台上!」夏天见呀:「【小猫打滚哀求。gif】」
最终,顾知遥还是推迟了数据处理,出现在了活动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