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的惨败,像一块沉重冰冷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从比赛场馆返回酒店的大巴车上,就连最烦人的曲向阳今天也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没有人说话。
窗外的柏林夜景流光溢彩,透过贴了防窥膜的玻璃窗印在几个人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沉重。
江岑夏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全程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双臂环抱,一动不动,像是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只有偶尔发出沉重的喘息声,平静的胸膛上下起伏,才能让人觉得他还是活着的。
卫嵘坐在江岑夏的后面,视线总是不经意间落在他身上,总是难以将平时的江岑夏和先前悄悄看到的画面对上号来。
比赛结束,灯光亮起,TRUE队员起身庆祝的喧嚣声中,江岑夏在摘下耳机的瞬间,抬手极快地在眼角抹了一下,动作快得像一阵风,仿佛只是眼角被蚊子叮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疏离的样子。那一幕太快,快得让卫嵘几乎以为是错觉。
江岑夏这种人……怎么会哭呢?
他应该是那种即使输到一无所有,也会梗着脖子、用最欠揍的语气嘲讽对手的人。他应该是那种即使在劣势的时候也能狂妄的挽回局面,然后来一句“你江爹我还没死呢!”的人啊。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江岑夏第一个下车,径直走向电梯,背影决绝。他没有去餐厅,更没有在任何公共区域停留,而是直接回了房间,随后便是“咔哒”一声清晰的落锁声。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想上前说些什么,却都踌躇不前。曲向阳犹豫地走到房门口,轻轻敲了敲:“夏哥?我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寂静。
黎彦和林陵也尝试着喊了一声,同样石沉大海。
直到fox过来皱着眉头敲了两下门,明确表示了是自己时,房间里面才传来听不出闷闷的喜怒的声音。
“你们去吃吧,我不是很饿。”
fox打开手机看了眼备忘录,好脾气地继续说:“noya,今天我可以给你难过的时间,但三天后我们要打EMEA赛区的三号种子,我希望你明天能准时出现在训练室。”
里面沉默了很久,在fox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应下了。“我知道了,我什么时候缺席过训练?不用你提醒。”
fox尽到关心队员的义务就拉着曲向阳几个人一起出去吃饭了。有些人,有些事需要让他自己想清楚,他们再怎么干涉都没用。
吃完饭之后,李经理和fox教练看着剩下几个人情绪都不高,叹了口气,明白大家今天是没精力训练了,示意大家先各自回房休息,给彼此一点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渐深。卫嵘站在门前,能感觉到门内那种近乎凝固的沉寂。他抬手,敲了敲门,试探性地喊了他的名字:“noya?”
没有回应。
卫嵘沉默片刻,再次抬手,这次力道重了些,声音平稳地开口,不是安慰,而是陈述一个事实:“江岑夏,开门。”
里面依旧无声。
卫嵘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甚至可以被称之为宠溺的无奈:“我不是想安慰你。只是,你关着门,我今晚睡哪?”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卫嵘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几秒后,门锁“咔”一声轻响,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江岑夏站在门后,房间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走廊灯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他木着脸,没什么表情,但就是下意识地抿唇。似乎是刚睡醒,头发还是凌乱的。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被戳破小心思的窘迫。
卫嵘没说什么,顺着他开的那条门缝侧身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他打开灯,将手里一直提着的打包袋放在桌上。袋子印着一家中餐馆的logo,是李经理刚才特意开车带他们去吃的附近一家评分很高的川菜馆。fox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想着有人还没吃饭,便提议打包了一份让和他一个房间的卫嵘带回来。
“fox带的,卡卡尝了之后说很正宗,趁热吃。”卫嵘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手上却不停,很细心地帮他把饭菜一个个打开,顺便拆了筷子放在一边。
江岑夏站在原地没动,很久没修过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卫嵘也没催他,自顾自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房间里只剩下老式空调沉重的出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