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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第1页）

惊魂甫定的叶炽，此刻彻底收起了平日的张扬，像只受惊的雏鸟，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凌皓身后。那匹名为“流星”的马扬起后蹄的恐怖画面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每一次马匹的响鼻或蹄铁磕碰地面的声音，都让他肌肉紧绷，下意识地往后缩。

“喂，我说，你不用这么紧张吧？”凌皓有些无奈地回头，看着几乎要踩到自己鞋跟的叶炽，“它们现在很安静。”

叶炽嘴硬地嘟囔：“谁、谁紧张了！我就是觉得这地方臭！”但他飘忽不定的眼神和始终与马匹保持的距离出卖了他。

马术课正式分组，等级的隐形高墙再次无声却坚固地竖起，将场地清晰地割裂成泾渭分明的四个世界。

A级学生独占风光最佳的一区。资深教练亲自督导，言语间是毫不掩饰的器重。他们□□是毛发油亮、步伐高贵的纯种温血马，每一匹都价格不菲，装备着定制的水勒缰与手工鞍具。

B级所在的二区稍次一等。教练是经验丰富的助教，马匹是训练有素但血统普通的俱乐部马，装备统一而实用，虽无个性，却也维护得一丝不苟。

C级学生被安排在靠近边缘的三区。他们的教学马虽也温顺，但明显能看出是些年纪偏大、活力不足的马匹。鞍具是学校统一采购的批量产品，皮革僵硬，金属扣环也略显黯淡，虽无破损，却处处透着将就。

而D级则被隔离在最外围尘土飞扬的四区。他们分配到的甚至是些略显瘦削、神情怠惰的淘汰马。所使用的鞍具最为陈旧，皮面布满磨损的痕迹，蹬带长度不一，有些甚至需要学生自己动手调整才能勉强使用。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器械松垮的异响，与其他区域的利落流畅形成刺眼的对比。

四区更远处——那里是F级学生的练习地，他们连正式的马匹都没有，只能在教练不耐烦的呵斥下，轮流在固定的机械马训练仪上练习最基础的上下马和平衡动作，枯燥且毫无尊严。

凌皓作为B级，自然该去二区。但他身后却牢牢粘着一个D级的“小尾巴”叶炽。这扎眼的组合一进入二区场地，立刻引来了其他B级学生或明或暗的打量。目光中有好奇，有玩味，但更多的是不满和轻蔑。

“凌皓，你这还自带了个…助理？”一个穿着名牌马术靴的四班男生语带嘲讽地开口，目光扫过叶炽一头藻绿色的头发。

“B级区域什么时候门槛这么低了？”另一个女生附和道，语气尖刻。

凌皓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丝毫未变，他仿佛没听出话里的针对，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叶炽肩上，朗声笑道：“哎呀，这是我哥们儿，刚被马吓着了，我罩着他点。各位帅哥美女多包涵啊！”

他三言两语，插科打诨，很快将那股针对的势头引开。他注意到，并非所有B级都带着敌意。有几个学生只是旁观，他们的目光不时瞥向一个沉默检查马鞍的身影——五班的班长，石峰。他们的眼神里没有轻蔑，反而带着一种信赖，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崇拜。仿佛石峰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力量，让他们觉得即便面对A级的压力，也并非没有底气。

凌皓想起任蔚之说过，就是这个人，不惜对抗A级也要救下F级的学生。“有意思。”凌皓心想，“他不仅是胆子大，看来还在B级里颇有威望。”他主动凑过去，递上一副全新的防滑手套：“嘿，班长，备用的是吧？我看你这副有点旧了。”

石峰抬头，看了凌皓一眼，眼神锐利而平静，没有拒绝，也没有过分热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谢了。”两人之间算是有了初步的接触。

而在另一边的A区，气氛则冰冷得多。

华泽仁脸色铁青，自始至终没给苏晚萤和司南辰一个正眼。他沉默地套上马术手套，动作僵硬地拽过自己的马，几乎是粗暴地踩镫上马，然后一言不发地策马冲向场地中央，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驰骋上。

苏晚萤和司南辰则完全无视了这股低气压。

但他们之间始终维持着一种令人费解的沉默与距离感，苏晚萤和司南辰两人站得不远不近，目光没有任何交流，仿佛只是恰好站在同一区域的陌生人，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马术教练快速讲解了一遍要领：如何与马沟通、如何握缰、如何用小腿施加压力控制速度、如何保持平衡。

讲解结束后的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司南辰的目光几不可查地向着苏晚萤的方向偏移了一度，指尖似乎无意识地微动了一下，仿佛某种深植于骨髓的习惯正要驱使身体做出反应，却又在下一秒被强行抑制。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自己的马鞍，仿佛刚才那一刹那的异样从未发生。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晚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或者纯粹是不想给任何可能发生的互动留下机会，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去看司南辰是否需要帮助。只见她左手抓住缰绳和马鬃，左脚精准地踩入马镫，右腿轻盈而有力的一摆，整个人如同展开的旗帜，瞬间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利落和独立。

司南辰在她上马的瞬间，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利落身影。他的动作有了一刹那微不可察的迟滞，像是某种确认，又像是某种情绪的极快速沉淀。随即，他也以同样标准、却仿佛带着一丝冷硬流畅的动作翻身上马。

两人之间依旧没有任何语言甚至眼神的交流，一前一后，驾驭着马匹缓步向练习场走去。他们的姿态都无可挑剔，平衡感极佳，大脑将听到的要领瞬间转化为精准的肢体指令。那种近乎完美的同步性，在外人看来，或许只会感慨一句“学霸连学骑马都这么快”，却无法解读那沉默表象下，某种被严密封存的、关于过去习惯性默契的残余波动。

苏晚萤和司南辰无声地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骑乘，将身后的纷扰与情绪，以及那无人能解的、冰冷沉默的复杂张力，暂时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