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这只是我的猜测,若是说错了,您大可指出来,小生立马赔罪!”云济继续说道,“大娘子出身名门,她娘家和安定郡王府颇有旧交,她见到堂堂郡主竟然被关在自家的佛堂,怎能不害怕?囚禁郡主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即便是高家也扛不住宗室的熊熊怒火。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侯爷赶来后,反而气急败坏,当着众多家丁的面将她斥责一番。她又不敢反驳,生怕郡主的身份暴露出去。”
高士毅挥了挥手,想让家仆按住云济,让他住嘴。却见从管事到家丁,都已听得目瞪口呆。
“从那之后,侯爷谎称真珠郡主是雪柳,专门派人看守佛堂。除了送饭的铛头,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内。大娘子一病不起,多半是因为心病难医。”说到这里,云济微微叹息,“侯爷表面略显粗俗,内里精明缜密,这等秘密被大娘子撞破,即便她是您的儿媳,您也未必放心吧?”
云济说到此处,众人都觉不寒而栗,难道那次争吵,还有什么隐秘?
高公洁拿着木槌的手微微一抖,脸上的肌肉抽了一下,终究按捺不动。艾艾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茫然看着云济,对他所说的话甚是懵懂,心底却生出一丝莫名的惧意。
“那次探望,您特意屏退左右,连飞荷也没让跟着——当公公的如此探望卧病在床的儿媳,只怕于理不合吧?当日您跟大娘子说了什么,是劝说还是恐吓,又甚或是威胁,我们都不得而知。但从那次探望和争吵之后,大娘子病情越来越重,最终不治而亡。
“大娘子临死之前,应该将自己的心病跟大衙内说过。因此,大衙内才对佛堂里的雪柳忌惮不已。狄九娘刚刚被拐到高家的时候,曾慌不择路跑进大衙内的院子。她当时面纱遮脸,又自称雪柳,大衙内错将她当作了郡主,才对她充满敌意,甚至动了杀机——只要杀了郡主,再毁尸灭迹,高家掳劫郡主的事,便谁也不会知道了。”
他说到这里,众人纷纷向高公洁望去,却见他敲着木鱼,眉宇间有说不清的沉痛。
狄依依看着艾艾,突然想起一事:“大娘子病逝前,想将艾艾嫁出去,难道是……”
“不错!”云济道,“大娘子担心高家囚禁郡主的事会暴露,她一心挂念的,就是大衙内和艾艾。所以她在病重的时候,还催着大衙内将十岁不到的艾艾嫁出去。只要过了门,即便将来高家事发,也不会牵连艾艾。”
他这番话说得浅显直白,艾艾虽不过十岁,已能听得明白,想到嬢嬢对她的良苦用心,两只星眸顿时泪水盈盈。其他人都是不敢置信,但仔细一想,又觉云济说得在理。
见此情形,高士毅反而冷静下来,脸上的怒色渐渐散去,眯着眼睛反问:“就凭这些推测吗?总不能闻着臭就指责是老高家放的屁吧?如此生拉硬扯,岂不比瞎子当染匠还荒唐?”
“依据自然是有的。第一,就是胖铛头做的菜。记得飞荷被杀的第二日清晨,胖铛头为我们做了一桌素斋,不仅菜做得精致,菜名更是高雅又富有禅意。根据胖铛头所说,他一直负责给看守佛堂的人送菜,这几道菜的菜谱正是雪柳姑娘教他的。不久前,我们又吃了一桌素斋,巧的是菜品一模一样,名头也一模一样,那位做菜的铛头,却是安定郡王府的旧人。据他所说,那一桌素斋,乃是真珠郡主为王太妃贺岁所创的菜品!”
“不过是巧合罢了。”高士毅愈发镇定,“你认定第二个雪柳是郡主,可老子去年把她给卖了。她若真是郡主,本侯岂敢将她卖给外人?”
“这便是小生要说的第二点——第二个雪柳一直都在高府,你只是声称她被卖出去了而已!大衙内自飞荷案后,每日在佛堂念经,连过年都不出佛堂。小生在路上碰到胖铛头去佛堂送菜,可那饭盒里的饭菜,足足有两个人的分量!”
“这有何奇怪?我老高家的人饭量一个顶俩,从来就是擀面杖当筷子,洗面盆当酒杯,大吃大喝惯了!”高士毅昂着头,脖子里的肥肉一层叠一层,随着他的话音一颤接一颤。
“可那饭盒里,不仅饭菜有两份,连碗筷也有两份,这又作何解释?”云济反问了一句。
狄依依上前一步,将胖铛头的饭盒打开,里面果然有两副碗筷。众人一见这等情况,顿时议论纷纷。
“餐具多备一份,不过是怕弄脏罢了。”高士毅一摊手,“这佛堂里面就咱们这些人,你非说本侯把郡主关在这里,那你倒是说道说道,她在何处?”
随着高士毅的发问,众人怀顾四周。这佛堂虽然不小,却只有佛像佛龛,根本不见能够藏人的地方。
云济伸手指向弥勒像:“就在那里,在佛像后面!”
“你眼瞎吗?佛像后面明明是堵墙。”别人还没说话,刚才还痛哭流涕的高公净却叫嚣起来。
“墙后面有暗室。”
“暗室?你哪只眼睛看出墙后面有暗室?佛堂盖起来两年多了,我怎么不知道有甚暗室?”
云济气定神闲道:“各位还记得我先前讲过的戏法吗?还有那个在镜子反照下,难以看出深浅的柜子。”
“你说这个做什么?这佛堂又不是柜子,更没有铜镜做隔板。”
“道理是一样的。咱们现在站在佛堂里面,从门口到这堵墙,一共四丈五尺深。”云济虽然没有用尺子测量,但他只需看一眼,就估算得清清楚楚。
高公净看了看门,又看了看墙:“差不多吧。那又怎样?”
“好,我们从外面再看看。”云济一招手,带着众人走出门去,踏入已经干涸的水池里,从东面看向佛堂。
众人端详了许久,终于有个家丁道:“从外面看,好像有五六丈深,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又是惊奇,又是疑惑不解。
云济笑了笑:“你们跟我来,从西面再看。”
众人随着云济绕到佛堂的西面,狄依依顿时叫出声来:“这面墙看起来只有四丈多长!”
“这就是这座佛堂的巧妙之处。”云济解释道,“其实说起来十分简单,因为这座佛堂并不方正,而是西浅东深。它的东墙有六丈长,可西墙只有四丈多长。我们从佛堂里面看到的房间是方形的,东西两边都只有四丈五尺深——这就说明,在这堵墙的背后,还藏着一间圭形28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