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因听后心中了然,又听到青印道士接着说。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青印道士斜眼看他,见他一脸茫然之相,便愤慨地捶胸顿足,佯装伤心,“我是你师兄啊,你连师兄我都不记得了?”
这师兄的嗓音叽叽喳喳,像极了一窝雀鸟围在一起啼叫。
裴因皱了下脸,甩开青印师兄的手,捂着刺痛的额角问。
“阿禾呢?”
“什么阿禾?”
师兄陡然住了嘴,奇怪地歪了歪头问。
“吾妻,温堇禾。”
裴因啧了一声,显然万分嫌弃师兄的迟钝。
话音将落,青印师兄脸上倏然爬上慌乱之色,他一把上前捂住裴因的嘴,飞快说道。
“快把这混账话吞回肚子里,今日没见到公主便胡乱攀扯起来了吗,休要让师父听到。”
裴因一怔,方想反驳,便见远处缓缓走来一行舆撵,浩浩荡荡。
那便是当今昭德公主的舆撵。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青印师兄插缝碎嘴,撩开长袍便跪了下去。
须臾间,他抬眼见那傻师弟还直愣愣立在原地,目不转睛盯着公主的舆撵。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将他拽着跪下。
裴因蓦地被拽倒在地,只觉膝骨钝痛,可他毫无旁的心思,心中眼中只有那一闪而过的,熟悉不过的面容。
方才一阵清风吹拂,无意撩开公主舆撵的纱幔,露出她尖尖的下巴。
虽只有半张脸,可他却认得出来。
那是阿禾,他的发妻。
只是华贵的舆撵一旁还伴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白衣,满头霜发,谦卑地随着舆撵缓缓而行,却仍觉得孤松鹤立,寒潭映月。
步撵与裴因擦肩而过,他跪伏在地,方才那霜发男人的长靴经行过他眼前。
裴因稍稍抬头,恰与男人目光相接。
淡漠,疏离,却莫名觉得熟悉。
待舆撵远行,裴因与青印师兄方才起身。
他掸掸衣袖,扬头指了指那抹白衣,低声问道。
“那是谁?”
青印师兄扫了一眼,毫不在意地说,“那是当朝驸马,下月便是他们的婚期。”
“很奇怪吧,驸马生来就有一头银发。”说罢眼光一转,凑到裴因耳边小声说,“不过或许就是这副模样才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吧。”
裴因只觉字字句句尤为刺耳,一口淤血涌上来,堵在喉头,咽也咽不下去。
他作势要追上去,却被青印师兄一臂拦下。
“裴师弟,你干嘛去?还真把梦话当真了?”青印师兄遥遥望向远处快要消失成黑点的舆撵,扯着裴因的耳朵说,“那可是当朝昭德公主,不是你臆想的妻子。快回去做功课吧,师父还要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