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沉默了,幽绿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景洲,里面的光芒明明灭灭。景洲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果然,几秒后,叶青像是想通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坚定,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霸道:“那我不要义气。”
他朝景洲逼近一步,半透明的蛇尾无意识地在地面上扫过,带起细微的沙沙声,“我要爱情。”
景洲:“……”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这蛇鬼的逻辑是死循环的吗?!
从那天起,景洲的“逃亡”生涯进入了地狱模式。
叶青彻底抛弃了“兄弟”的定位,坚定不移地走上了“追求夫夫”的道路。虽然他对“爱情”的理解基本来源于那惊鸿一瞥的盗版耽美广播剧,以及他自己简单粗暴的蛇类本能。
表现为:景洲在院子里帮奶奶劈柴,叶青就盘在旁边的老槐树上,用那双幽绿的竖瞳深情(自认为)地凝视着他,时不时用尾巴尖卷起一块劈好的木柴,试图“帮忙”,结果往往是把景洲码好的柴火堆扫得乱七八糟。
景洲坐在门口看书,叶青会悄无声息地滑到他身边,试图把虚化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虽然物理上靠不实,但那阴冷的气息和存在感足以让景洲起一身鸡皮疙瘩,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
晚上睡觉更是重灾区。叶青不再满足于盘在床尾或者躺在一边,他开始试图“同床共枕”,用那冰冷的、半实半虚的尾巴圈住景洲的腰,或者把虚化的手臂搭在他身上。
景洲每次都被冻得直哆嗦,又不敢大力挣扎怕惊动隔壁的奶奶,只能像根僵硬的木头一样挺着,在心里把那个放盗版广播的电台骂了千百遍。
他甚至尝试过跟叶青“约法三章”,比如“追求可以,但不能动手动脚”、“夫夫关系需要培养,不能一蹴而就”。叶青听得似懂非懂,但好歹收敛了一点,虽然那炽热(冰冷?)的注视依旧让景洲如芒在背。
日子就在这种鸡飞狗跳、人蛇(鬼)拉锯中熬到了七月半,鬼节。
村子里过节的气氛很浓,天刚擦黑,不少人家门口就燃起了纸钱,橘红色的火苗在夜色中跳跃,青烟袅袅升起,空气里弥漫开一股特有的烟熏火燎味。奶奶也准备了不少金银元宝和纸衣,在院门口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画个圈,一边烧一边念叨着让祖先保佑。
景洲帮着奶奶烧完,看着最后一簇火苗熄灭,才松了口气回到屋里。他今天特意早早洗漱上床,希望能避开某个可能因为鬼节而格外“活跃”的家伙。
然而,他刚躺下没多久,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就如期而至。
叶青的身影比平时凝实了不少,在黑暗中几乎能看清他清晰的轮廓。他没有立刻凑过来,而是飘在窗边,看着外面零星未熄的烧纸火光,幽绿的竖瞳里,竟然流露出一种……明显的羡慕?
景洲心里正奇怪,就听见叶青慢吞吞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隔壁……烧了座大宅子。”
景洲一愣,想起来下午确实看见隔壁王奶奶家烧了个纸扎的豪华别墅,还有小汽车什么的,当时他还感慨现在这纸扎手艺真是越来越逼真了。
“哦,那是烧给去世的亲人的,希望他们在下面过得好。”景洲随口解释了一句,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希望叶青能自觉点离开。
身后沉默了半晌,就在景洲以为他走了的时候,叶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点理直气壮的索求:“我也要。”
景洲:“……”
他忍无可忍地坐起来,压低声音吼道:“你要什么要!那都是烧给死人的!你……”他想说“你一个蛇鬼凑什么热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跟个脑子简单的鬼怪计较这个,纯属对牛弹琴。
叶青却固执地飘到床边,竖瞳紧盯着他:“我也是‘死人’。”他指了指自己半透明的身体,“那个新鬼都有大宅子。我没有。”
那语气,活像个看到别家孩子有糖吃自己也非要不可的熊孩子。
景洲被他这逻辑噎得说不出话,太阳穴又开始疼了。他只想赶紧打发走这尊大神,图个清静。烧就烧吧,反正也不费什么事。
“行行行,给你烧!明天!明天就给你烧!”他没好气地应承下来。
叶青似乎满意了,身影晃动了一下,但没有立刻消失,而是又补充了一句:“要大宅子。比隔壁的还大。”
景洲胡乱点头:“烧烧烧,给你烧个白宫行了吧!”
第二天,景洲顶着两个黑眼圈,认命地打开了手机。让他现在去找人扎纸别墅是不现实的,只能求助于万能的网购。
他在购物软件里输入“祭祖纸扎豪宅”,跳出来一堆商品链接。他懒得细看,找了个销量高、图片看着最气派的“豪华阴宅大礼包”,直接下了单,地址填了镇上的快递点。
两天后,快递到了。景洲借口去镇上买东西,取回了那个硕大的纸箱。拆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个做工繁复、三层带花园的纸扎别墅,飞檐翘角,甚至还配了小小的纸桌椅。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两个穿着古装衣裙的、脸蛋红扑扑的纸人丫鬟。
景洲没多想,只觉得这商家还挺“贴心”,配套服务挺全。
当天晚上,月黑风高(并没有,只是普通的夏夜),景洲抱着那个大纸箱,鬼鬼祟祟地溜到村子后山脚下一处偏僻的河滩。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适合干这种“封建迷信”活动。
他把纸扎别墅和那两个纸人丫鬟拿出来摆好,拿出打火机,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