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洲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直接从床上滚下去。
“大、大哥?您……您怎么又来了?”他声音发颤,紧紧攥着薄被缩到床角。
叶青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恐惧,慢吞吞地说:“兄弟……不能一起睡?”
景洲:“……”我竟无言以对。
他试图跟这位“结拜大哥”讲道理,比如人鬼殊途(虽然不确定叶青算不算鬼),比如睡眠需要私人空间。
但叶青的脑子似乎真的不太会转弯,认准了“兄弟”就该亲近,景洲说十句,他可能只听进去一句,还是他自己理解的那一句。
而且,景洲惊恐地发现,叶青似乎……越来越凝实了。最初只是半透明的虚影,现在,在月光下,已经能比较清晰地看到他上半身的轮廓,甚至能分辨出他墨绿色的长发和过于苍白的皮肤。那双竖瞳里的光,也愈发显得幽深。
最让景洲头皮发麻的是,叶青好像对他……格外依恋?
这种依恋表现为——景洲走到哪儿,那股阴冷的气息就跟到哪儿。吃饭的时候,感觉身边凉飕飕的;上厕所的时候,总觉得有双眼睛在隔间外面盯着(虽然他看不见);就连帮奶奶去村口小卖部买瓶酱油,都能感觉背后跟着一道无形的影子。
他不敢表现出异常,只能在奶奶关切地问“洲洲你是不是没睡好,脸色这么差”时,勉强笑笑说“可能有点认床”。
这日子没法过了!
转折,发生在一个午后。
奶奶有个收音机,是她平时解闷的宝贝,最喜欢听里面播放的各种评书和小说。景洲回来这些天,下载了一个小说文包在u盘里,插在收音机上给奶奶听。
这天吃过午饭,奶奶坐在堂屋的竹椅上听着《隋唐演义》,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盹。收音机里的评书告一段落,自动跳转到了下一个章节。
盗版小说害死人,接下来播放的竟然不是正经小说,而是一部……由盗版网站自动抓取、内容良莠不齐的有声读物。好死不死,正放到一段相当露骨的、描写两个男人之间亲密戏码的桥段。
景洲当时正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削苹果,听到收音机里传来那暧昧不清的喘息和露骨台词,手一抖,水果刀差点削到自己手上,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他瞄了一眼,幸好奶奶还熟睡着,赶紧手忙脚乱地就要去关收音机。
然而,有人……有蛇,比他动作更快。
一直以半透明形态懒洋洋盘在房梁上的叶青,像一道绿色的闪电般,“嗖”地一下就窜到了收音机旁边,几乎把整个虚化的上半身都贴了上去,竖瞳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震惊和……求知欲?
“……他们在做什么?”叶青转过头,看向满脸通红的景洲,语气里是纯然的不解,“男人和男人……也可以?”
景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扑过去一把按掉了收音机的开关,恼羞成怒地低吼:“瞎放的!都是假的!胡说八道!”
叶青看着空了的收音机,又看看景洲爆红的脸和闪烁的看看景洲爆红的脸和闪烁的眼神,歪着头,沉默了。
但这种沉默,让景洲感到更加不安。
从那天起,叶青变了。
他不再满足于只是当个“影子兄弟”,也不再仅仅是好奇地跟着景洲。他开始有了更具体、更让景洲毛骨悚然的问题和行为。
他会突然在景洲看书的时候,从身后冒出来,指着书页上的“执子之手”四个字,认真地问:“兄弟……不能牵手?”
他会看到村里的小夫妻吵架,妻子把丈夫赶出家门,然后若有所思地对景洲说:“他惹他夫人生气了。”——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学会了“夫人”这个词!
最让景洲崩溃的是,一天晚上,叶青再次凝实身影出现在他床边,这次没有盘踞在床尾,而是直接坐到了他枕头边,用那双无比认真的幽绿竖瞳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郑重宣布:
“我们……不做兄弟了。”
景洲心里咯噔一下,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
果然,下一秒,叶青用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带着点笨拙的兴奋语气说:
“收音机里说了。男人和男人……那是夫夫。”
“景洲,”他喊他的名字,生涩,却异常清晰,“我要和你做夫夫。”
景洲手里的苹果砸到了地上,可他完全顾不上,眼睛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哦不,就是见了鬼,还是个脑子有坑的蛇鬼!
“夫、夫夫?!”景洲的声音劈了叉,手指颤抖地指着叶青那张写满“我很认真”的俊脸(忽略那非人的竖瞳和半透明的状态),“你、你胡说什么!那是收音机瞎编的!假的!不能信!”
叶青歪着头,墨绿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竖瞳里闪烁着固执的光芒:“假的?可他们说得……很清楚。”他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些露骨的词句,慢吞吞地复述,“……肌肤相亲……唇齿相依……揉开……抹油……”
“停!闭嘴!”景洲脸红得快要滴血,扑上去想捂住他的嘴,手掌却直接穿过了叶青半虚化的脸颊,带起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触电般缩回手,又气又急,原地转了两圈,试图跟这个一根筋的蛇鬼讲道理:“那是……那是情侣!是爱人之间才能做的事!我们不是!我们是兄弟!拜过把子的!记得吗?”
“兄弟……”叶青重复了一遍,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处理一个复杂的难题,“兄弟,不能做夫夫?”
“当然不能!”景洲斩钉截铁,恨不得把这句话刻进对方那简单的脑回路里,“兄弟是义气!夫夫是……是爱情!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