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不整,脸上还有逐渐显形的巴掌印,一脸狼狈,就这样红着眼睛求他。
方晔什么话都没说,淡淡看了郁辛一眼,然后摘下来了书包,递给郁辛。
他被方家规训了许多年,对付这几个每天被酒肉网吧浸泡的小混混简直是不在话下,不过几分钟,几个小混混便各种奇形怪状的趴在了地上。
郁辛拿着方晔的包,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直到方晔转过身,从他手里把自己的包拿走了,也没有反应过来要道一声谢。
这件事情成了一个契机,郁辛别扭了好几天,终于拧巴的在方晔书里塞了张谢谢你的纸条。
郑玉梅只教过他道歉,没教过他道谢,更别说爱。他学了郑玉梅的七八分刻薄,但是多数时候都藏在心里不显山不露水,遇到能说谢和爱的地方,反而捉襟见肘,像是个想学会说话的新生儿,三个字卡在嗓子眼,硬是说不出来。
但郁辛又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关,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这么个在他认为算是完美的法子,趁大家都出去的时候跟做贼一样往方晔的书里塞了张纸条。
方晔翻开书的时候一愣,有点失笑。
从那天开始他一直能感觉到郁辛若有若无的视线,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偷偷摸摸的像个小偷,偶尔方晔转头和郁辛对上视线,郁辛就会“唰”一下低下头,像躲什么洪水猛兽,然后耳朵就不争气的开始红。
方晔见他这样,突然也起了一点逗弄心思。
从俺以后,方晔就以保护郁辛的名义,天天放学跟着郁辛走一段路,郁辛因此反而更感激他了,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报答他,转头一想自己能拿的出手的也就那点学习成绩,就熬大夜把所有科目的笔记整理了一遍,一套送给了方晔。
方晔收到那一打密密麻麻字迹工整的笔记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已经快要成年,在方家打造的风月场里不知道浪迹了多少年了,曲意逢迎的也好,拍马屁的也好,见的都是一群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颜色,带了各种各样的目的披了八千张假面,面具下面都是让人作呕的贪念和利益。
如今见到一个这么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好意,反倒生出一些无所适从的珍惜来。
反观郁辛更是,从小到大也从未得到这种帮助,更觉得来之不易。于是两个人带着互相这点惺惺相惜,越发熟悉起来。
再加上转学生的新鲜劲过了,方晔不合群终于显露出来,成了继郁辛之后第二个被孤立的人,他也不再在郁辛受欺负的时候袖手旁观,成了个“多管闲事”的老嬷嬷。
两个人成天被所有人避之不及,上学上出来点相依为命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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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晔也是在这个时候不经意间发现郁辛身上的伤口的。
手臂上的刀痕,深的浅的都有,有的新鲜,有的已经结痂,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方晔居然在这个时候升起一种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怒意,按着郁辛的胳膊问他,“谁弄的?”
郁辛急匆匆地把衣服一遮。含含糊糊道,“没谁。”
如果方晔心再细一点,就会发现郁辛胳膊上不过是冰山一角,常年长袖校服下面,多得是淤青和鞭痕,一道一道的新旧交替,光是碰一下就疼的人一个激灵,有的地方都紫的发黑,一看就是长年累月的遭受了不少非人的虐待。
但是方晔不知道,他只是按着郁辛的胳膊,看见他胳膊上一道一道一看就是自己划的划痕,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侵犯的怒意,这怒意底下埋的是更大的恐慌,像是小时候吴秀云在他面前,马上就要离开的恐慌。
方晔几个深呼吸,像是气极了。
郁辛在旁边也紧张得很,像是生怕自己这个唯一的朋友生气,小心翼翼的看着方晔的脸,然后安慰道,“对不起,都怪我。”
这一道歉,方晔的心又是一抽,带上了点细细密密的疼,甚至有种想把眼前人放到手里里呵护的冲动。
他不是傻子,虽然还没成年,风月场已经算是经历了不少,沉寂了许久,他突然意识到这种不论愤怒或是心疼的情绪总结起来不过是两个字,叫做喜欢。
年少时期的喜欢像是即将到来的风雨,虽然面上看起来不现分毫,但是早就黑云压城,乌云遍布。
自此之后方晔连看郁辛的心情都不一样,带了些不为人知的别扭。
然而郁辛还是像个傻子一样无知无觉,对于自己唯一的朋友熟捻一些亲密一些只当是平常。他当成了平常,方晔却不行,只好压着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心事强迫自己离郁辛远一些。
郁辛虽然在这方面迟钝,但是在体察别人心情方面却格外的敏感,明显就感觉到最近这段时间方晔对他越来越生疏客气起来。
他自己揣揣不安了许久,思考了自己这一段时间所有的所作所为,还是找不出原因。但又实在不想过自己之前形只影单的日子,只好堵了方晔,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勇气问:“为什么要疏远我?我犯什么错了吗?我跟你道歉。能不能别这样?”
他眼眶红了,好想要哭。明明是质问,被他弄的像是恳求。
方晔本来就是极力克制自己,这会儿看郁辛这样,也实在抑制不住自己心里那点心续,索性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了。
“没有疏远你。我……我喜欢你。”
郁辛瞪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愣的重复,“喜欢?”
“对!”方晔一瞬间生成的勇气在这一刻瞬间消失殆尽,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怎么一瞬间脱出口的,不过现在如何都没有用了,他羞躁的脸都是热的,像是在法庭上被等待被宣判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