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沈确脑子缓慢运转着,那些原本见着盛祈霄就每时每刻都充斥在脑海中的,利用与算计的念头,此刻都被那一声呼唤压在最底,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荒谬的庆幸。
沈确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几乎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用尽全力,才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声响,嘶哑地回应:“……盛祈霄,我在这儿。”
喊完这几个字,他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再吐不出半个音节,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混着脸上的汗,一起滑进了嘴角,又咸又涩。
黑暗里,有微弱的光亮在晃动,熟悉的脚步声中添上了几分慌乱,盛祈霄的呼喊越来越近,脚步声越来越清醒。
一直到,耳边充斥着另一个人的心跳声,沈确终于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沈确。”盛祈霄的声音放得极其柔和,可沈确却依稀从那温柔中听出了些别的什么,是愤怒吗,还是失而复得的惊喜或后怕。
沈确不得而知,只是将脸别过去,贴在盛祈霄胸膛,将眼泪尽数蹭去,才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恐慌的颤抖,应了声,“嗯。”
“别动。”盛祈霄俯下身,有力的臂膀托着沈确后背,另一只手穿过他的膝弯,动作轻柔地避着伤处将他打横抱起来。
即使这样,沈确也痛得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没有出声,鼻尖萦绕着盛祈霄身上独有的香味,心底的不安渐渐消散。
盛祈霄将沈确稳稳搂在怀中,借着微弱光芒,远离那片充斥着血色的区域,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将他放下。
“灯……”沈确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挣扎着朝向有光的那面,长久的孤独的黑暗在他心中埋下了恐惧的种子。
“我说,别动。”盛祈霄低头看了沈确一眼,那眼神在昏暗中看不真切,只知道他向来平静的语气中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你伤得有点重,骨头可能断了,想一辈子站不起来吗?”
沈确不动了,洞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咫尺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对不起。”盛祈霄深呼一口气,压着情绪解释,“我只是找不到你,太着急了。”
他带来的小灯歪七倒八地躺在那一大片血迹旁,他不愿再回头去看去靠近,可是沈确想要,静默片刻后,缓缓起身,“我去拿。”
“盛祈霄。”沈确下意识抓住盛祈霄衣摆,像是在为他抽身离开的动作感到不安。
“我很快回来。”盛祈霄轻声安抚,他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到底是何感觉,分不清是对沈确的心疼更多,还是对沈确下意识依赖自己的行为所延伸出的满足感更占上风。
脚步声远了又近,灯杆很快递到了沈确手中,被他死死握住。那点灯光实在有些微弱,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更远的地方,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沈确不敢去看,仿佛那片黑暗中蛰伏着什么能吞噬一切的凶兽。
沈确脑子转得越来越慢,他知道不对劲,这不是单纯失血过多引起的症状,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空气中那似有若无的颗粒感,带着些未知的味道,闻得久了,头就像被钝器反复敲打着,愈加昏沉。
这山洞里也有毒雾,甚至,可能比外面更浓,可沈确即使睁着眼也渐渐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