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人塞给车夫一块碎银,示意他把驴车上的桶搬到院子里。
车夫得了钱笑眯眯地应了,可那桶今天像灌了石头一样重,离开贾宅时有人帮忙,眼下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讪讪一笑,开门的人轻叹一声,无奈地上前帮忙。两个男人就这么步履艰难地把木桶抬进院子里。
车夫离开后,赵灼玉肘了柳明笙一下,他当即会意思,鬼鬼祟祟地跟上。赵灼玉则摸到那户人家门外凝神细辨,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李逢舟上前低声道:“上墙看看?”
赵灼玉抬头一望,以后她的体格,徒手攀墙不太行得通,转而对李逢舟道:“我爬墙的功夫不如你,要不你爬上去看。或者我踩着你上去也行。”
李逢舟从赵灼玉尾音上扬的语调中听懂了她的小心思,心道:这回可不能再上她的套,偏不能如她的意。
于是离远了些,脚下蓄力,身影如风般朝墙奔去,起跳后似能在空中一滞、再次发力一般,伸展本就修长的手臂攀住墙,连带下身翻至墙上。
赵灼玉不由一叹,十分好奇李逢舟这功夫是跟谁学的,更羡慕他惊人的弹跳力,暗暗发誓自己也要勤加练武,绝不能被李逢舟比下去。
李逢舟环望一圈,见这一进院中放着方才搬进来的桶,可这家的主人却没了踪影。不过东边厢房一片暖黄,想来那人是回房了。
李逢舟的目光定在木桶上,一时疑窦满腹,深觉里面装的八成不是它原本该装的东西。
他侧目看了站在墙角伸着脖子的赵灼玉一眼,随即心一横,轻飘飘地落进了院中。
赵灼玉被李逢舟此举动吓了一跳,生怕他被人发现拖了后腿,急得在原地把脚一跺,猫着腰走到门前眯着眼使劲往门缝里看。
可惜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但下一瞬糊在门缝里的黑被扣走了一般,一道微光从赵灼玉的眉毛穿过眼珠映在脸颊。
她大惊——这人家的主人躲在门下阴影里守株待兔!
赵灼玉还来不及提醒,只听里头“咚”一声,像是木头相撞。
她不假思索地用力踹门。一击无用,便后退几步再次冲刺猛踢。
一声巨响后整扇门扑倒在地。
只见李逢舟和一持棍男子搏斗。木棍在风中划出“嗡嗡”声,每一下都极其用力。
李逢舟左右躲避,不敢贸然出手。赵灼玉当即看出李逢舟飞檐走壁在行,却不擅与人搏斗。
赵灼玉疾步上前,抬脚踹得男子向前一个踉跄,李逢舟抓紧时机夺过木棍劈向男子,被他侧身堪堪躲过。
男子暗道不妙,手往衣襟里一伸,再回身将手中之物洒向赵灼玉,转瞬又给了李逢舟一掌,把人逼退后奔向门外。
赵灼玉吃了暗算,双眼疼痛难耐,生怕失了平衡,忙坐在地上蹭掉眼周的粉末。
李逢舟见状揉着胸膛上前查看,却被赵灼玉推开,“先去追人。”
李逢舟一咬牙追了出去,找了片刻不见人影,又怕赵灼玉独自一人遭遇不测,只能折返。
走到门口时,李逢舟见赵灼玉静静躺在地上。
月华流泻,宛若在她身上盖了一层晶莹的薄纱。
别是中了毒。
李逢舟登时魂飞魄散,拔腿就跑,一个踉跄后顺势跪在了赵灼玉身侧。
“喂。”李逢舟探过鼻息,发现还有气后拍了拍赵灼玉的脸,“醒醒,别死!”
赵灼玉毫无反应,李逢舟低骂该死,随即手穿过赵灼玉后肩,要将人横抱而起之际,手上的人突然推了李逢舟一下。
“我可能……快不行了。”
“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
“没用了。”赵灼玉却是摇了摇头,把李逢舟彻底推开,虚弱道:“请你转告我爹娘,是我不孝。还有……还有我欠你的银子,我爹娘会代我还你,我不想欠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