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他终于将人安然无恙地送到了宫门前,目送着宁王妃一步步跟着前来接应引路的御前卫走向重华宫的身影,赵跞终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他可算是顺利完成任务了。
“赵副使。”一道端正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赵跞闻声转身,就见那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已经下了马,正拱手朝着他作揖,“这一路舟车劳顿,还要多谢赵副使照顾我家妹妹了!”
赵跞忙回礼,“奉君之命,何足言谢。”
陆慎君微微颔首,未有其他言语,只又转身看向了那宫门深处。
云知已经进了重华宫。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面见渊君。去年九月入宫大婚时,全程蒙着盖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而后她设法出了宫,也再没跟这大渊皇室有什么交集了。
哦不对,倒是还有一个人——太子桓承羲。想到他,云知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太子那般维护看重宁王,眼下宁王一死,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渊君桓清的声音如同钟楼里的铜钟,低沉而浑厚地回**在重华宫大殿之内,他先是重重叹了口气,说了句:“请宁王妃节哀顺变”,而后又扶额低叹:“承曜遇刺一事实属意外,都怪朕啊,非得要他赶回来,若是……”
这皇帝似乎对宁王遇刺身亡一事很是悲痛,短短一句话叹了五六次,说到最后又是一声重叹。
云知抿着唇,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紧紧交握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宁王她不在乎,可萧熠的死与眼前这位皇帝也脱不了关系。只是事情还没查明,她还没办法为他报仇。
见她不语,渊君桓清又继续叹道:“你与承曜夫妻情深,此番回来还搬回昭云宫中朕担心你会触景生情啊,不如先回安国公府去住些日子,有家里人陪着,朕也更放心一些。”
云知有些诧异,她是回来服丧的,为什么要住回安国公府呢?况且如果回到安国公府,她要做什么事情可就处处受限了。
云知吸了下鼻子,眼泪涟涟,“多谢君上体恤,但我实在放不下殿下,想去皇陵陪着他。”
桓清愣了下,音量都提高了:“那皇陵怎么能住人呢!”
这孩子怕不是伤心傻了吧?她就那么喜欢那个该死的小子?
云知安静了一瞬,默默开口:“旁边有个永瑞寺。”
桓氏皇陵背靠永山,往西不足三里,便是永瑞寺,说起来这永瑞寺也算是皇家寺庙,前面几位皇帝大行之后,他们的许多嫔妃也就被送到了这庙中清修,算是常伴皇陵左右。
宁王骤然崩逝葬入皇陵,宁王妃住进这永瑞寺倒是合情合理。
只不过渊君桓清的确另有盘算,因此便就有些为难,只不过他毕竟是大渊皇帝,心思哪能轻易外露,只思索了片刻,便也同意了。
只是,他还附加了一句恩旨:“承曜生前任性不羁,得罪了许多人,朕担心你独身一人恐遭报复,到时候朕既无法与承曜交代,更无法与安国公府交代,既是望州军送你回来的,那便继续由他们负责保护你吧。”
云知没拒绝,谁负责安保都无所谓,只要她可以有机会自由行动即可。
于是,在见过皇帝后,云知便先跟着望州军去了皇陵。
到底有个夫妻名义在的,云知蹲在宁王墓前烧着纸,突然想起以前苏裴说宁王被诛杀时,她还半夜悄悄跑到河边给他烧了半天的纸,没想到现在还真给他烧上了。
想到这些,云知不禁哑然失笑。
跟在她身边的云破月和金戈见她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笑的,顿觉毛骨悚立,亡者墓前,他们又不太敢去打扰她,只能一边起着鸡皮疙瘩一边看她神情怪异。
烧过纸后,云知起身,正要转身离开时,她的目光顿在了面前的墓碑上。
那墓碑上的字弯弯曲曲,每一个她都看着陌生,唯独……桓承曜的那个曜字。
手指下意识扶向胸前,云知迅速自颈间将那枚白玉护身符拎了出来。
玄武图的背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字。
此前云知一直都以为那是“熠”,萧熠的熠。
可眼前的“曜”字,为何也与这个字长得一模一样?
云知仔细对照着每一个笔画,蓦然之间,无数被她遗落的记忆片段如疾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她手指紧紧捏在护身符那个弯弯曲曲的字上,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转身看向云破月和金戈,她冲他们笑了一下,然后指了指那墓碑上的字。
“你们看,这大渊皇帝也太不把宁王殿下当回事了,这墓碑上的名字都刻错了……哈哈哈……名字都给人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