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五日我想得特别多,没有具体含义
地铁13号线,有一节很长很长的路是暴露在外面的,不是“地下铁”,而是“地上铁”。在地铁行驶的过程中,我总喜欢安静下来思考,晃晃悠悠之间形成的想法,像是一场祭祀,就发生在我坐地铁的这些时间里。
路过一片有很多树的地方,春天还太早,还不到树木成林的程度。有零星几个人走在其中,看得出道路宽阔,或者说过分宽阔了一些,每一条树林间的路上,就只有一两个人走着,我不确定他们的年龄,但突然有些羡慕。乘地铁去高级办公楼上班的人,和沐浴在阳光下的另一部分人比,不知道谁更快乐。
这段地铁之后会路过很长一段和高速公路平行的路段,我既在地铁里看过公路上的汽车,也在汽车里看过轨道上的地铁。两种感觉是非常不同的,在地铁里看的时候,总觉得汽车里的司机是自由的,他们的车开往北京的各个角落而不受限;在汽车里看的时候,又觉得地铁可真棒,它只有短短的那么一截儿,开过就开过了,而汽车前面还有很长的一段堵车,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什么又是“头儿”呢?
出13号线,换乘。挡在我前面的大个子男人穿着牛仔外套,衣服背后有一行字——“Silenaoo。”如有神助,当我寻找答案的时候,前面的人告诉我“沉默也是一种答案”。对啊,我不必张口说,不必到处问别人:什么是意义?什么是生活的意义?怎样的生活需要过?而我又该抛弃或者迎接怎样的生活?生活好像并没有待我不公,而我又为何偏偏总觉得差一点儿我就满足了?
长——长——长——长的一段路,我脑袋空白着,遵循着前一个人衣服上的警告,保持安静。空白的同时我也在想,大概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秘密吧,既没有私房钱,也不需要谋划一些奇怪的事情。没有秘密就没有了刺激,刺激是生活的调味品,是辣椒,是吃了会拉肚子,但下次还会想要吃的东西。
转眼间15号线的门口,聚集了很多人,算了,每天都是这么多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世界是什么时候生出这么多人的?真是一个好问题。繁殖是人类最原始的欲望,现代生活的无谓忙碌则成了谋杀欲望的一大杀手。偏偏你对这忙碌哑口无言,因为一穷二白,因为只要一停下来,说不定就无法活命。我最近看的《富爸爸穷爸爸》里就提到这个观点:恐惧和欲望是阻碍人民致富的绊脚石。当然原话不是这样讲的,我只是在整理自己的笔记时下意识地这么一写,我要把我的读后体验录成视频,和陌生的朋友分享我的观点,大家赞同也好不赞同也罢,日子过一过就知道了。
每个人都守着那一方小小的闪光的屏幕,有的五点五寸,有的再大一点儿,它们被称为智能手机,而使用它们的主人眼睛老是不离开它们。我甚至都担心他们找不到对象,手机阻碍交友,没发现吗?我带你看啊,左边门旁边站着的那个姑娘其实很适合右边门旁边站着的第二位男士,但是他俩都低头玩手机,没有眼对眼的机会,更没有火花产生的名场面。
我不知道现在还流不流行偶遇这件事情,我已经很久不关心流行的事情,对近三年流行起来的大明星们知之甚少,也很少关注电视剧。所以我非常讨厌在地铁里因为用手机看电视,而挡着后面来人步伐的人,总觉得他们没什么公德心,嘿,你不着急上班,后面的人还着急呢!但我曾经很相信偶遇这件事情。
有一年的春节假期,K叫我去地铁站接他,他手机马上没电,我们俩没有交流在哪个门见面,我只能估摸着大概的时间,就跑进地铁站,站在某扇门前,直觉告诉我就是下一辆了,就是这个门了。果不其然,他刚好站在这扇门里,看到我就冲出来抱住。什么周围人群,什么世间万物,什么明天要上班,什么绩效奖金,都不抵情人碰面时深深的拥抱。
说到K,他是好,我觉得他就该被人爱着,不然就是上天的失误。但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我们也会有摩擦的时候,而我实在过分胆小,遇到这种时候,总想逃避,就像面对我的财务问题,以为只要视而不见,问题就会不见了,或者逃跑,跑到不能跑为止。偶尔觉得他不可爱了,也想跑,躲得远远的。
但成年人不能对抗的一条准则,就是面对。无论多糟糕、多手足无措,也要面对。地铁来了,我看到地铁门上面映出我的模样,没有表情,不在状态,不可爱也不性感。在28岁的前三个月,我就开始陷入年纪焦虑,关键是我也不知道在焦虑什么。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我想要把我在路上飘忽不定想到的这些东西都写下来,习惯性戴耳机敲字,放张悬的歌,听过无数遍,但还是喜欢听。刚刚好播到《危险的,是》,里面有几句话:“活到现在,放眼望去日子已是多么地安全。可我为什么觉得那么的、那么的危险。危险的,在狠狠地咬我但不露脸;危险的,是我冷漠的心啊、你汗湿的手。”
我知道了,我已经安全地过了很久,没有去创造惊喜和意外。我在想给我的文章起个什么标题好呢,但又觉得我又不是标题党,标题永远无法取代正文,就像很多人无法取代K一样。那,我去想办法创造一些意外和惊喜吧,春天到了,大家也不要窝着了,我准备叫这篇文章为《三月五日我想得特别多,没有具体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