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结束后两天,班主任在群里发了一则通知,提醒大家别忘记寒假前布置的任务。
初三下半年面临升学,以后去哪?读什么?想过没有?
四中大部分孩子应该直升高中部,剩下有的出国,有的走外校。宋岑如的路线已经摆在那儿,想与不想差别不大,好像无论怎么选都逃不掉做继承家业的命运。如果要挣脱束缚,某些冲突势必要以伤害亲密关系为代价,而他总是容易先牺牲自己。
换句话说,他把自己放得太靠后了,就像宋文景把他放在宋溟如后面,谢珏把他放在宋文景后面一样。
不过这天下午,宋岑如还是给母亲发了条消息。
他想留在京城,念京城的高中。
宋岑如就是那种聪明还刻苦的孩子,以他的成绩,在哪念都不成问题,哪怕偶尔开小差摸个鱼,后头也会自觉补回来。
那为什么非得是京城?这天气又干又燥,春天刮大风,秋天扬沙尘,他个烟雨地出身南方人难道真的待的惯?
宋文景很快回了消息,提示音弹出那刻他起身在屋里走了两圈,东瞅瞅西看看,又开窗吹了会儿风,然后才磨磨唧唧地点开……
[等我回来再说。]
没答应,也没拒绝,正琢磨意思呢,下一条消息就来了。
[这两天别往外跑,我下周就到。]
宋岑如耐住心思苦等,离开学还剩三天的时候,母亲回了。
他当时正在院子里读书,被推门声吓了一跳。
宋文景匆匆进了书房,一个擦眸,便叫人愣在原地。
在动荡的环境里待久了就容易长出这种敏锐的感知力,他极少见到母亲这样紧迫又慌张的眼神。
接着,又进来三四个人,打头的是宋文景的贴身助理,剩下的是瑞云集团的高层,他们神情凝重,步伐带风,都顾不上和未来小老板寒暄。
宋岑如脑中的细弦猛然绷紧,风吹草动之下掩藏的不是涟漪,是大浪——瑞云出事了。
他快步跟上去,宋文景站在书房中央,回身摆手,让他等在门外。
“砰”地一下,关门声和脚步声同时出现。华叔端着茶水从内厅出来,冲宋岑如使了个眼色,叫他稍安勿躁。
眼下的确不适合刨根问底,宋岑如只能耐着性子先回房间。
天光落了黄,再转深。一等就是一整天,窗外已经完全黑透,晚饭都是他一个人吃的。
宋岑如在华叔那里问不出个结果,接近十二点的时候,书房的门终于打开。
人已走散,宋文景面容倦怠的靠在门边,冲他喊:“阿竹,进来。”
上回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他十岁那会儿,在瑞云的一场公开秋拍会上,有人栽赃他们以假代真,拍卖赝品……当时也像这样,事态紧急到不得不把公司高层叫来家里开会。
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宋文景揉了揉额角,招手示意他过去。
茶几上的杯子已经空了,宋岑如端起茶壶给她倒水,目光扫过桌边文件,上面赫然出现“万塔”二字。
手背一烫,热水荡出边沿,宋岑如当即想到年前偷听到的那通电话。
“阿竹,升学的事我替你想过了,京城不好再待,我们换个地方。”宋文景抬起头,眼睛里的血丝快爬进虹膜。
指尖抽动了下,宋岑如看着她,“是出什么事了对吗?”
进屋前几个小时,他已经把半年来和公司有关的事列了个遍,最要紧的一项就是谢珏带着团队去万塔考察新场口。
“。。。。。。和我爸有关系?”
宋文景点头道:“他的团队被滞留在万塔了。”
宋岑如眉心一跳,“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就过年那会儿,宋文景当时没回来,就是在处理这个。。。。。。万塔一直是个政。治局势紧张的地方,势力之间常有纠纷,谢珏一个商人,被当作钱袋子落手里了。他很清楚父母的行事风格,瑞云从来不碰底线,不反法律,这事能发生只能说是运气太差。
“警方已经介入,你爸和团队目前都安全,那边的诉求就是钱。所以下周我直接过飞过去,你跟华叔暂时先回苏城。”宋文景道,“等他们先落定,学校的事我再找人给你安排。”
“记住,这件事对公司影响非常大,这两天有太多人在打听我们家消息,对外一个字也不要说,也不要透露你的任何行踪,就连爷爷奶奶都不行,知不知道?”
像瑞云这么大的集团,出这种事和给对家送把柄没什么区别,万一消息被证实,那股票都跌的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