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出来,倚在正厅的门框上,里面依稀是熟悉的布局,跟九年前没有太大变化,繁复得紧。玄关再往里走,是他以前住的那间储物室,关于他的痕迹都被抹除了,现在堆满杂物,隐约能看见关谈月小时候玩过的玩具。
魏赴洲对这里的环境实在是厌恶,多看一眼都不想看,因此退出来,站在门口等。
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在门上投下模糊的阴影。他和阴影融为一体,单薄得像嵌在墙里。
等关谈月出来,手上多了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身份证和户口本。
她衣服没换,妆也没化,肥大的卫衣兜着身体,青涩得像个女大学生,就打算这样半死不活地跟他领证。
魏赴洲不在意这些,拉开车门坐进去。关谈月最后望了一眼那栋洋楼,落寞地坐进副驾驶,魏赴洲把车开远了。
全程,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关谈月把眼睛望向窗外,看着街边的车辆呼啸而过。
到了民政局,魏赴洲把车随便停在路边,叫关谈月下车。
关谈月垂着睫,不动弹,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一段修长的脖颈在日光照耀下发光:“我们谈谈吧。”
都到了这时,魏赴洲也不怕她跑了,点燃一根烟,给了她充足的时间:“你想谈什么。”
“……”
关谈月还没说话,先冷冷瞪了他一眼。
她是很介意有人在她面前抽烟的,这要是放在以前,估计早就拍案而起了。可是现在,她是丧家之犬,没有那样的底气。但当车内烟雾弥漫时,飘来的却不是刺鼻的臭油烟味,而是一股带着薄荷香的淡淡烟草气,让关谈月意外不讨厌。
关谈月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些:“我可以答应嫁给你,但你也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魏赴洲的表情漫不经心,呼出一口烟:“你说。”
关谈月:“首先,我们结婚的事,我希望你能保密。”
魏赴洲笑了声,几乎立刻摇摇头,夹着烟的指尖弹了弹,烟末顺着窗外飞出去:“你结婚的事,估计马上就会传开,那些守在你家门口的记者,已经开始争分夺秒地发通稿了,现在觉得丢人,晚了。”
“……”
他无疑是非常了解她,早知道这姑娘高高在上惯了,最瞧不起他这种普通人,结果现在却嫁给了当年那个低贱的家仆,这要是一传出去,可不丢人丢大了,她关小姐的脸还往哪搁?
关谈月咬着牙,不死心地道:“那我要搬出去住。”
“不可能。”
魏赴洲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声线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件事你想都别想。你不仅不能出去,还得每天跟我躺在一床上,我才能安心。”
“你……”
关谈月震惊地抬起头,被他孟浪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登时又红了眼睛。
也是难为他这么恨她了,被仇恨折磨得早已没有正常的情感,筹划着和自己最恨的人躺在一起,他心里应该也很不是滋味吧?
关谈月心里这样想,可魏赴洲却不那么觉得,很享受地撇过眼,目光如蛇信般缠上来,轻笑道:“傻瓜,你有什么好哭的。嫁给我,你才应该感到庆幸。”
“……”
关谈月被他逼着走进民政局。
取过号,二人坐在等候区等待,关谈月不断地望向周围,看见有好几对小情侣穿着隆重的衣服,满心欢喜地拿着红本,在民政局门口拍照片。
她看在眼里,心里是说不出的羡慕——他们真心相爱,携手到老,从此迈入新的开始,不像她,人生在这里就戛然而止,往后的岁月一眼都能望到头。
她忽而想到闻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突然被告知她已结婚,会不会难受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她虽然没那么喜欢他,可是当年心动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倘若是和他来领证,自己不知道要比现在高兴多少倍。